俄国作家杜斯妥也夫斯基说过一句让人无比揪心的话,“除非太卑鄙得偏爱自己的人,才能无耻地写自己的事情。”
可是有些故事不写出来,怕会忘,怕多年以后头发花白视线模糊坐在竹藤椅上没有可以怀恋的时光。
那么请允许我做一个偏爱自己的卑鄙小人吧。
泡一杯清茶,开始听故事吧。
高二结束的暑假,课程进入了最繁忙的阶段,备战高考何其重要,补课一天接一天,像缀满水晶的链子,一颗接一颗,每天的日子简单纯粹平淡无奇地埋头苦学,被挂上“准高三”的名号,好像不学习就对不起全世界。然而我却抛下了王后雄,薛金星,走了一趟青藏线。
走了一天的路程,从西安到兰州,一直到甘肃境内,路过了好几个服务区,唯一的感受就是缺水。下午到达兰州,在此之前早就听说过正宁街夜市,于是到达宾馆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发了。去夜市的路上在路边摊吃了一碗当地人做的酸奶,至今都让我魂牵梦绕。再后来去了很多地方,吃了很多酸奶却都不如在兰州吃的那碗可口。
胡吃海喝之后算了算只花了48块钱,却已经是饱饱的了,走走路消消食儿,走到了中山桥,拍了照片留念,当时快晚上十一点了,因为自己也是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姑娘,就准备回宾馆,突发奇想想在陌生的城市感受一下当地的生活,于是选择坐公交回去,按照百度地图的指示下了车之后,却在高架桥下不分东西南北的迷了路,百度地图在我这种高水平路痴面前已经完全报废,我就在桥下一直打转,眼看着离目的地不足六百米却如何也回不去的感觉真的特别憋屈。最终的结果自然是好的,还是回到了宾馆。是一对情侣送我回来的,那时候路上的人已经很少了,我看到他们就赶紧跑过去问路,他们说顺路就一路送我回来了。心里很感激很感动,在异乡的人最容易感动。
这是当天写的日记。
2014.8.19
刚进甘肃的时候觉得条件还是很艰苦 走在路上两边的山上都只是刚栽的小树苗在黄的发红的山坡上显得不那么可爱 零星的杂草也有些格格不入 山坡被雨水冲刷显露的是最本真的颜色 兰州素来是工业大城市 物价却挺便宜 这里有一部分的穆斯林 一直觉得有信仰是好事 但我却在党的领导下始终贯彻无神论思想 还有就是 这里冷不丁的会有几座古寺 记得最清的是离市中心不远的大清真寺 想着自己要是能在寺顶来一碗正宗的兰州拉面也是不错的 这里有生命的源头黄河 有了水汽让这个城市似乎更有一种文化气息 黄河将城市分为南北两喻 从城市中流过 不似壶口瀑布那般黄河在咆哮的激情磅礴 更像是那标志性建筑”黄河母亲“所传达的意思 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美 或者说这个城市就是平易近人的 在中山桥上吹着城市的晚风 风从身边划过看不见听得见也确确实实感受到它的存在 从黄河来的风 带着的确实有我们民族的气息与骄傲 华灯初上 霓虹灯并没有多绚烂 就是普通的灯光一打也遮不住黄河的气势 当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在上海的黄浦江上 只是这里更容易打动人 是没有绚丽色彩的普通的平凡的更接近生活的美 兰州从某些方面讲的确是一个适合人居住的地方 太喜欢的还有这里的民风淳朴 路人甲乙丙都是好人 好人会一生平安的 兰州的饮食特色不用多说 牛肉拉面闻者便知 百合的名气没有拉面那么大名气却也是好东西 不得不提的是兰州的酸奶 随便的街边摊都是美味 自己家制作的原汁原味美到心尖里 兰州有夜市一条街 名”正宁路“这才能真切体会到摩肩击毂纷至沓来 甜醅子 醪糟的甘甜香醇在舌尖真的是回味无穷 各种烤鸡翅 名字最特别的一个叫黯然销魂翅可是我没吃那个可能让我魂牵梦绕的翅 还有土豆饼 外焦里嫩 和快餐店的薯条区别甚大 更是一种百姓食品 最著名的是在舌尖上的中国里播出的那一家牛奶鸡蛋醪糟 排了长长的队才买到 在兰州的夜景里静品他们故乡的味道 是不一样的生活色彩也让自己有一丝丝融入这个城市 至于最著名的牛肉面我们到的太晚了 有机会定要吃次最正宗的拉面!
第二天的计划是从兰州出发前往西宁,上了高速后走了大概三四个小时大巴车就坏了,车里充斥着胶皮烧焦了的味道,我们的车坏到了高速的拐弯口,位置也是特别的危险,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让人也是慌张紧张了起来。司机和修车公司的人一直没谈妥,虽然一直给我们答应着马上就会修车,我们却也是一直等到了下午五点多,比较幸运的是,高速路旁边有个小村子,我们翻过护栏,慢慢摸索着下去,解决了基本的吃饭上厕所问题。天慢慢黑了,车终于在八九点的时候修好了,因为十二点过后车是不能在高速上行驶的,我们临时改变了行程,在前面的服务区交完罚款之后,住在了贵德。我记得当时到酒店门口是11:54,当时只觉得,没有露宿街头,真好。
第三天很顺利的看了“塞上小江南”的贵德黄河,天下黄河贵德清,果真也是名不虚传。我站在黄河大桥上,惊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是哪个仙子一挥手间将黄河劈成了两半吗?一半是清水一半是浑水,它们自在流淌互不干扰。
下午时分就到了青海湖,我们住在湖外围的藏民开的青旅里。我们很幸运,八月下旬去油菜花已经开败了,我们住的地方面前的油菜花却正开得美丽。
因为在藏民家,我们便随着他们指的路进到了青海湖里,(不是正规的景点入口,往往这样的景色才最迷人)步行大约半个小时左右,骑车就比较快了。藏民有自行车,可以租车,二十块钱不限时。我选择了骑车,然而我至今都是一个不会骑自行车的人。
我本以为自行车很简单,上去卯足了劲蹬就行,却一上去就摔了下来,于是租车的人载了我第一程,骑车带我过了马路。后来我就放弃了推着车慢慢向青海湖靠近。在我们一行人到了之后便来了两三个牵牦牛牵马的藏民,快速的接受到了游客到来的消息,他们也就带着自己的宝贝们开始工作了。第二段路是一个牵着牦牛的藏族小伙带我骑的,第三段路是牵着白马的小姑娘载我到了湖边,那个姑娘看上去比我当时可能年龄还要小一些。这三个人都是特别主动的来帮我,可能这就是少数民族的热情吧,也可能能是他们实在看不过去我拙劣的车技,决心帮我一把。他们都用着结结巴巴的汉语说:“我,带你,过去。”我只知道我的心是暖的,比景更美的是这些人。
在湖边拍了好多好多照片,有一张是最打动我的。两个藏族的男孩站在马背上,就像整片草原整片湖泊都是他们的家。当它还没有成为相片时,我看到了这个场景,等我反应过来拿出相机,这美丽的画面早已稍纵即逝。我用汉语给他们讲我想给他们拍照,他们听不懂,我又慌忙的加上了手上动作各种肢体语言,想来定是很滑稽,年长的男孩懂了我的意思之后很大方的站上了马背,年纪偏小的男孩没有懂我的意思,我又手忙脚乱的解释并夸奖了他一番后,他害羞地踩上了马背,却也在那一瞬间,眼神里散发着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自信,那是游牧子女的英气。他们可以骑马驰骋草原,他们可以在湖中策马荡起无数水花,他们可以无拘束的高歌,过着我没有过却向往的生活。
我朝着湖水发呆的时候,那个载过我的牵牦牛的藏族小伙突然到我旁边,用磕磕绊绊带着浓厚口音极其不标准的汉语说:“我教你,骑自行车吧!”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牵着白牦牛在他身边,眼里有光有热情。
我不好意思的讲:“我笨,学不会。”
他又结结巴巴的鼓励我:“可以,可以学。”语气里有十分的坚定。
他把牦牛牵到了湖边,用我听不懂的藏族对着牦牛说了几句话,就过来了。
我骑上了车,他在后面扶着,我担心地喊着:“你千万别松手啊!”
他特别肯定的答应着。
我开始蹬了,没使多大劲儿,车子一溜儿烟就出去了,后来我才知道,全靠他在推车跑。
夕阳在湖的那边悄然落下,一切都安静的不可思议,一切也都美得不可思议。
我仍在与自行车火急火燎的战斗中,藏族小伙累得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上,我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在青藏高原学自行车的人,我可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藏族小伙休息了一阵又继续教我骑车,在学骑车的过程中,他一直鼓励着我,“加油!”“慢慢来。”“你可以学会,真的不难!”
一切终结于我在马上掉进大坑时按的刹车,我直接被惯性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事后看了看,青了半边身子。当时我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的出来了,藏族小伙一脸内疚与抱歉。其实,当时哭得那么凶不是因为摔得疼,而是因为他教了我那么久,我却依然没有学会,我真的很笨很笨,为什么总是学不会辜负了别人的好意。我一个劲哭得止不住,那个藏族小伙就站在我旁边不敢吭声。
返程的路,藏族小伙让我骑上了他的牦牛,他推着我租来的自行车慢慢走着,牦牛撒欢的驮着我乱跑,时不时扎进草堆里吃草,我和藏族小伙牛头不对马嘴艰难地说着话,我知道了他今年大二,他们家这头白牦牛很珍贵,他家在对面的山顶上,我们还留了电话,我说,等高考完还会来找他玩,我很喜欢青海。我,真的很喜欢青海。
他问我这里冷不冷,当时已经是傍晚,青藏高原昼夜温差大,我的手已经开始发紫了,随口说这里真的是很冷啊,听了这话他就说要帮我暖手。突然觉得特别尴尬,后来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我们所生活的环境不同,性格不同,生活方式价值观念都不同,游牧民族是奔放的热情的没有繁文缛节没有那么多矫情,我喜欢那样的纯粹,却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们向前走着,他推着车,我骑着牦牛,离青海湖越来越远,离夕阳越来越远,离那段静止的时间越来越远,离那个故事也越来越远。
后来小姨告诉我说,我学骑车的时候,那个牦牛一个多小时就一直在水里站着,一动不动,等着主人。牦牛啊,轴得可爱!
终于我明白,路上比景色更有趣的是你遇到的人。各种各样的人。
如果你有机会去到青海湖,见到那个叫才周的教我骑车的藏族小伙,请代我问好。
晚上还没吃完夹生的米饭和昂贵的蔬菜就出来看星星,那是我长那么大第一次见到那么美的星空。深蓝的幕布上点缀着无数花火,那是银河,那是在城市永远都看不到的油画。
我打趣的和青旅老板说,如果再黑一点,就可以看到那边的星星的了。我用手指了指另一个方向的夜空。
我定定的望着天空出神,突然发现周边一片漆黑,转身一看,发现偌大的客栈全部熄了灯,老板的举动果真让我看到了更多的星星,那些星星仿佛比蜜饯还甜,全都化在了心里。
没有相机没有手机记录那最美的夜空最美的银河,愿美景留在心里,用岁月去留恋。
文成公主用镜子划破天际变成青海湖思乡时去看自己在长安的家,而我在长安又如何去解对青海湖的相思呢?
后面的路途似乎没有遇到有趣的人了。
只记得
滑沙的时候从高高的坡上滚了下来,兜了一身的细沙。
倒淌河映着蓝天映着白云真的很美。
塔尔寺卖酿皮的奶奶很热情,她家的烤土豆特别好吃。
卖狼牙的大叔硬塞给我了一颗牙问我要了五十块钱。
买水果的大娘说:“我是藏族人,我是有信仰的。”
祁连山真的很壮阔,司机师傅随手拾了几块石子给我,我带回了家放在自己的花盆里。有祁连的气息我的植物会生长的更好吗?
被称为“小瑞士”的祁连县真的很美,我却不希望它成为“瑞士”。
很幸运的见到了卓尔山的积雪,要是贪睡一会儿,可能只能看到云雾了。
我一直相信释迦牟尼说的一句话:“无论你遇见谁,他都是你生命该出现的人,绝非偶然,他一定会教会你一些什么。”所以我也相信:无论我走到哪里,那都是我该去的地方,经历一些我该经历的事,遇见我该遇见的人。
返校之后,没有来得及看书就开始了第一次模拟考试,那次的成绩是年纪十二,是截止当时最好的成绩。
附上当时的日记。
腿上的淤青还没有好彻底 看着颜色渐渐的淡了下去 回到自己城市的日子也慢慢步入正轨 纵然有千般万般不舍得 平平淡淡的生活未尝不是一件幸福 曾听闻 旅行就是从一个熟悉的地方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千兜百转最终还是要回到那个你已经厌倦却不能再离开的地方 我想 我对长安是有情的 不同于一见钟情更是细水长流日久生情
从小对江南水乡有无限向往 小桥流水人家的婉约美 听苏州人儿的吴侬软语酥了心头 仿佛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停止了呼吸安静下来 于是我踏上那玲珑美丽之地 去陪着那土地一呼一吸一颦一笑 好像这就是最快乐的事
久而久之 这炙热的感情被打包被束之高阁 偶尔翻出来思念怀恋
可能 江南水乡于我而言是懵懂 又因为经历 滇西北于我则是成长 就像曾经的清歌流觞与如今的香格里拉
在更宽阔的土地上 或是草原或是沙漠或是湖泊亦或是踏上祁连山脉 静的仿佛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整个世界 在一瞬间封锁了全部灵魂 美是尽收眼底 感情却是覆水难收了 听到的嗅到的看到的触到的全都是生命 旷野的生命 不受拘束释放着所有 太阳的光浓而不烈 仿佛照穿了所有毛孔融合血液静静流淌 循环在身体的每一处不曾离开 我喜欢这样与生命的接触 就像心中不曾出现的那个神明令你的每一条神经突然对这片土地虔诚无比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对游牧民族心生向往 每一片土地都是家 每一次呼吸都感谢上天让我们用生命继续生命
一直觉得有信仰是件特别棒的事 再了解过朝拜这种行为之后 每每看到这样的场景 眼泪不自觉的就涌出来 似是用针扎到了心尖最没有抵抗力的那一部位 让你就真正的想去为自己的内心做些什么 信仰是美的 有信仰的人活得更加充实自在 他们没有太多的包袱 一心向佛一路向西叩拜前行 朴实而自然 就像他们的牦牛他们的羚羊他们的马儿他们的天他们的地他们的生活 都是一样干净 一尘不染
秋天悄悄到了 等冬天的白悄悄覆上西北的天与地 等那里春暖花开雪线悄悄升高 我再去那里悄悄赴约 我爱的那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