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周末在家里打扫卫生的时候,邹然随手打开手机里的音乐播放器,并不是音乐爱好者的她在工作以后更少听音乐了,不知道该听什么于是就点了随便听听。
两首叫不出名字的老歌后,一串熟悉的前奏像是雨后的玉兰花般缓缓绽开,清新甜润如同刚刚发生的青春故事一般。邹然不自觉慢下了手中的拖把,侧耳倾听。
“推开窗看天边白色的鸟,
想起你薄荷味的笑。
那时你在操场上奔跑,
大声喊,我爱你你知不知道。”
一个人在屋子里的邹然,还是忍不住小小地叫出了声:“啊,天呐,《我们都是好孩子》!” 毫无意识地,她停下了手中的活儿,侧身坐在了近旁的沙发上,握着拖把,出神地听着这首歌。
“那时我们什么都不怕
看咖啡色夕阳又要落下
你说要 一直爱一直好
就这样 永远不分开”
痴痴地望着窗外,阳光透明绿叶晃动,哗啦啦的声音一如2008年。
02
高三的日子永远都是一路小跑,初入高三的邹然虽是性子慢,可是挡不住时间短,每天吃饭进教室回宿舍也都是紧紧张张的。作为语文课代表,邹然每周的一三五早上还要监督全班完成背诵任务,还要收齐大家的默写本子。然后在午后的自习时间,把本子抱去楼道东头的三文A班,同时把三文A班的默写本子抱回来随机分发给本班的同学批改错别字。
因为每周都要跟三文A班交换三次批改默写本,那么每周至少都要跟三文A班的语文课代表碰面三次,不对,是六次,批改完还要把默写本送回去的!所以,邹然就认识了林宁,三文A班的语文课代表,兼班长。
邹然问过林宁,为什么要当两个职务呢,不像我们应届班这样无知无畏,你们复读班的学习压力不是更大吗?
林宁笑笑,左手托着厚厚一摞默写本,腾出来右手挠了挠鼻子说,因为老班“偏爱”我啊,没人要的担子都丢给我。
那你可是你们老班面前的红人咯,老师信任你的实力呀!邹然赶快把手里的默写本放在窗台上,接过林宁手里的本子说。
哈哈,红人压根是没有,当牛做马还差不多。林宁自嘲道。
一抬头,邹然看到阳光透过楼道的窗落在林宁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影子。他笑起来,睫毛好像在飞翔。那一秒钟,邹然的脑袋调换了频道:原来男生的睫毛也可以这么美!
痴呆地看了林宁的睫毛三秒,邹然感觉脸颊有些发烫,于是赶快低下头,抱着本子,轻轻说了句“怎么会呢!”便心慌意乱地逃回自己的教室。
一下午,邹然都心不在焉,眼前不断闪过的是阳光下的睫毛,像蝴蝶翅膀,像初生的绿叶,像散了又聚的蒲公英,像一个梦。
以后的周一三五,邹然还是像之前一样去交换默写本,只是有意无意在回避着林宁的眼睛。林宁却不曾发现,仍是从前一样,问问她最近考试的成绩,问问她有没有什么新的复习计划,或者开一两句不远不近的玩笑。
03
高三,也总会藏起许多秘密,大的或者小的,短暂的或者永远的。
课间的时候,邹然也会趴在走廊的窗口往外看,偶尔她的目光可以捡到楼下快步走着的林宁——这就是她所期待的。
他走着,好像有风跟随,又好像他这样是要走向未来去。邹然看着,跟着,追着,直到那个身影转弯或者进入楼道看不见了。
高三再苦闷,日子还是日子,一天一天不急不慢。转眼就是第二年春天,学习的气氛日渐紧张。有时候感到太压抑了,邹然会在下午放学后去操场散散步,舒缓自己。
五月初的一天下午,邹然一个人正专心跑步,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跟她打招呼:“嗨,原来你也爱跑步啊!”
邹然回头,是林宁带着微笑和意外的脸庞,他的眼睛在夕阳下亮亮的,好像里面藏着他的未来。
她笑了,忽然间很开心,她回答说,是啊,我最近会抽出来时间跑步,让运动给自己换换脑袋,放松一点。你呢,也很喜欢跑步吗?
我啊?我嘛,男生大都更喜欢运动一点吧!不单单是跑步,乒乓球篮球我也都喜欢。林宁跑着,不长的头发也跟着起起落落。
真好,希望到了大学,我们都还能坚持运动。邹然对林宁笑着说。
那必须啊,爱运动不会轻易改变的。林宁也笑着对她说。
学校的广播里播音员说,有一位没有留姓名的同学点播了一首王筝的《我们都是好孩子》,送给那个爱笑的女孩儿,希望她永远开心,考入那所她想去的大学。
音乐响起,夕阳下如牛奶般细腻甜美的声音洋溢在校园的每个角落,操场上跑步的两个人,身影被拉的老长老长,好像两条平行线足够长就可以相交了似的。
“我们都是好孩子
最最天真的孩子
灿烂的 孤单的 变遥远的啊
我们都是好孩子
最最可爱的孩子
在一起 为幸福落泪啊”
奔跑着,邹然心里偷偷想,煎熬苦闷的时段里,原来也会有这么美好的时光啊!校园里吵吵闹闹,可是邹然心里却特别安静,好像那些声音只是他们两个的背景音。操场上人来人往,可是邹然觉得好像那些人都自动后退了,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也许我们可以去同一所大学,也许我们还有机会再在一起奔跑。邹然偷偷看了一眼林宁,又忍不住偷偷想。
04
高考后,学校组织大家统一填报志愿的时候,邹然徘徊在三文A班的门口,心神不宁来回张望。
嗨,邹然,准备报哪个大学呢?
邹然回头,一脸明媚的林宁牵着一个女孩的手微笑着问她。
啊——?!邹然下意识张大了嘴巴又伸手去捂嘴巴,随即,她立马换上堆满笑容的表情说,学校啊,还没想好呢,还在研究,感觉我的分数不太好,也不太好选择呢!嗯……你……你呢?
我啊,我想好了,准备去北京。去跟我女朋友汇合。嘿嘿!林宁握了握女孩儿的手说。
哦哦,那很好啊,祝福你们啊!
谢谢!
后来,邹然选择了南方一所很普通的学校。
她想,既然平行线不能相交,那就各自走的更远一点吧!至少风景会更不同。
05
坐在沙发上的邹然,不知何时已经跟着王筝唱了起来:
我们都是好孩子
最最天真的孩子
灿烂的 孤单的 变遥远的啊
没有人永远都是一个孩子,可是生活这条单行道上,每个人都像孩子一般摸索着前进。
独自坐着,纷纷乱乱的思绪缠绕着邹然的脑袋,沉浸在一首歌的时间里,她竟然想起来那么遥远的记忆,并且如此鲜活。故事还是那么简单,但再回头看时却发现原来自己走过的岁月也曾那么美好。
“推开窗看天边白色的鸟
想起你薄荷味的笑
那时你在操场上奔跑
大声喊 我爱你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