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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怪鸟一阵暴雨

第二天早上，太阳果然出来了。不过李慕子和木木美不是被太阳给吵醒的，是被窗口的鸟啼声给吵醒的。

“什么鬼东西，折腾了一晚上了！”李慕子揉了揉眼睛，可是眼睛越揉越花，再揉了揉，这才清楚了。他不是先看到什么，而是意识到自己眼角的眼屎，他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发生了什么，而且是很多很多的什么。只是记不得了。

窗户外面，一片光明，可是是白色的光线，太阳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李慕子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微微抬起了头。他看见窗户上停着一只鸟，这鸟相当奇怪，因为他从未在任何杂志或者书上看见过这种鸟，努力思索，一点印象都没有。这只鸟浑身漆黑，让人想起了乌鸦，但是鸟喙是白色的，还带着红色的点子。鸟喙是整个鸟最艳丽的地方，似乎那不是进食的工具，而是一件供人参观的艺术品。这只鸟头顶有几根灰色的毛，很细很柔，但是很长，微微向后翘起，看着像是人为加上去的。而且李慕子注意到，这只鸟的翅膀相当大，单侧的翼展比整个身子还长。

这是什么鸟？？！

“搞什么名堂，天还没亮就放音乐，还让不让人活了！”木木美说，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见那只奇怪的鸟，然后看着李慕子。眼神是陌生的，似乎就不认识那只鸟，也不认识李慕子。

“别睡了，林美，别睡了！太阳照屁股了！”李慕子受到木木美的半睡半醒的话的刺激，立刻清醒了。

“你干嘛不说太阳烧屁股了，这样才符合发生在你身上的场景。”木木美也醒了，翻了翻身子。

那只怪鸟在窗台上走了几步，可是并没有离开窗台，“咕咕”“咕咕”的叫着。

“你的姑姑不在这里，蠢货！”木木美说，从床上爬起来，没有立刻下床，借着床头靠着。

李慕子听着怪怪的，这“蠢货”指谁？

“我不是蠢货，林美！”李慕子对着怪鸟说。

“你不是蠢货，但是你养的这只鸟是蠢货，慕子！”木木美说。窗外是光明的，还是可以感觉到没有太阳，太阳是通过暧昧的云层照到地上的，光线虽然亮，但是没有太阳的影子的。

“这只鸟不是我养的！”李慕子搞不清楚了，自己何曾养过一只鸟啊，连一盆花都没有养过，哪怕紫香水阳花。

“不是你养的干嘛停在你的家里！难不成这是我的家？？”木木美说，没有睡醒并不影响她清晰地表达。

“可这只鸟真不是我养的！”李慕子说完了这话，才想起了昨晚发生的很多片段，而这才断定自己刚刚莫明其妙地健忘了。

“不是你养的，那你把它赶走，看它走不走！”

那只鸟在窗台上悠闲地来回踱步，整个窗台都是它的领地，只是没有离开窗台，连翅膀都没有震一下。依然叫着，但是声音变了，“嘀嘀”“嘀嘀”。

“见鬼了，变闹铃了！”木木美从来欢迎任何东西，除了此时的这只鸟。

“它叫你呢，林美！”李慕子说。看来这只鸟是不打算走了，李慕子也从来没有吃鸟肉的习惯，连鸽子肉都没有吃过。

“叫你个头！我才不会有个鸟呢！”木木美说，心烦，冲鸟大吼了一声，可鸟没有离开。鸟只是转过头来，冷冷地看了木木美一眼，似乎要把木木美给清炖了。然后它“呜呜”“呜呜”叫了两声。

“见鬼了，慕子，这难道是鹦鹉？？不像啊！”

“这才不是鹦鹉呢，鹦鹉不是这个样子！”李慕子相当肯定。

“去死，李慕子！”木木美冲鸟一挥手，吼了一句。

怪鸟扑腾两下翅膀，马上就飞走了。

“这招真灵，慕子！”木木美拍手。

“干嘛把我赶走！”李慕子心里窝火。

此时，两人才发现，天立刻就黑了。透过窗户看外面，街道都阴沉了。这可是今年夏天以来从未有过的天气。没有半分钟，就下起了小雨。雨点不大，声音却很大。

“都怪你，多好的天气，给你坏了！”李慕子责备木木美，但是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只能感慨地责备两句。

“拜托，那只鸟是个怪物，傻子一眼都看得出来。你不觉得晦气，我还感觉倒霉呢！站在窗台，窗台都要发霉的，或许几天以后窗台就发霉了。它走了是好事，慕子！”木木美说，一夜过后居然不觉得饿，而且精力充沛，仿佛真的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可是那只鸟是我！你不能赶我走的。”李慕子说，雨越下越大了，整个街道安静了，只剩下雨滴声。

“你的意思是，那只鸟叫李慕子吧！那你又是谁，它是李慕子，你又是谁！”木木美说。李慕子觉得纳闷了，木木美何时学会推理了，他从未发现木木美会推理过。

“那只鸟是我的化身！”李慕子说，不钻进她推理的陷阱。

“哟，哟，你李慕子是神仙吗，居然有化身！你干嘛不化身为马桶，或者垃圾站，最好是化粪池。这样才贴切啊！而且每天都有很多人围着你转，是人都有大便小便的，每个人都要扔垃圾的，还有好多专业的工人为你服务。你化身一只鸟多没意思啊，别人放屁都不会对着你放。作一只鸟多寂寞啊，你还是新鲜点吧，最好能让别人的鼻腔新鲜点！”木木美说，雨水疯狂地下，可是没有电闪也没有雷鸣。这似乎不是在夏季。

那这是在哪个季节！

“慕子，亲爱的慕子，你赶紧回来吧，我想你了！”李慕子学着木木美的腔调对着窗户说。

“神经病！”木木美斜着眼看他。

奇迹发生了。雨水瞬间消失了，不过黑色的云朵并没有散去，只是薄了。太阳的模模糊糊的光线依然照耀着整个街道。

那只大鸟不知道从何处飞回来，翅膀上一滴雨水都没有。

“呱呱”“呱呱”它叫着。

“李慕子，你什么时候变青蛙了？？”木木美奇怪，不仅仅因为鸟的叫声，而是这只鸟比她见过的任何一条狗都通人性。

“呱呱”“呱呱”，那只鸟叫着，似乎在肯定地回答木木美。

“我才不是青蛙呢！青蛙只能炖了，我要做也做癞蛤蟆，被人供奉着，而且还叫金蟾。好歹是个神！”李慕子说，这只鸟似乎让他意识到了什么，可是他的脑子里什么也没有想。

“呱呱”“呱呱”，鸟的叫声枯涩了一些，好像顺从李慕子的心意变成了癞蛤蟆。

“李慕子，你简直是个混蛋！”

“不许这样侮辱我的鸟，你会把它吓跑的！安静点，林美！”李慕子说，窗外居然吹起来微风，李慕子在卧室里都有感觉了。

“谁稀得侮辱你的鸟似的！你才是个混蛋，不是那鸟！你们两个都是混蛋，都不叫人好生过，用火星语跟人沟通，还不准别人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说，你的鸟遗传了你哪点啊，慕子！以前我可没有看出来！”木木美说，恨恨地瞪着那只鸟。

“这可是我的鸟！”

“慕子，你赶紧滚，你妈死了，你该回去吊丧了！回去晚了，你连你妈的骨灰都看不见了！赶紧滚！”木木美叫嚷着。

“干嘛啊！你到底干嘛啊！”李慕子大吼，可是声音里没有显露出怒气，似乎被欺负的小孩子。

那只鸟翅膀一振，就飞走了。

李慕子居然听见那只鸟放了一个屁。

瞬间，天空黑暗了，白天一下子被颠倒进了夜晚。风一阵比一阵大，而乌云越聚越密。暴雨倾盆！

时时还有电闪和雷鸣。

“林美，你干什么啊，我是爱你的，我是爱你的，你又不是不清楚这点，我是确确实实爱你的，我是百分之百爱你的，我对你的爱情会延伸到我生命的尽头。我绝对不会背叛你的，一丝一毫都不会的，你是我一切，内心的一切，生活的一切，我的时空的一切。你为什么，可你为什么还要赶我走呢！这是为什么！”李慕子说，雨下顺畅了，估计半天之内是不会停的。

“你爱我？？确实，你是爱我的，连我照顾过的那几只流浪狗都看得出来。可是除此以外呢，除了这个以外呢，你还有什么呢！除了爱，你一无所有，你连选菜都不会选，你连做饭都做不好，你独身这么久了，家务活都做不好。最神奇的是，你还有有些神奇的爱好，比如说你选衣服的时候。我已经看穿你了，慕子，我已经看穿你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或许你不清楚，但是我清楚。你真的应该反省反省了，或许你这辈子都不会反省了，但是我会帮你反省的。我很清楚你，慕子，我清楚你的一切，你暴露出来的一切，和你隐藏的一切，有意或者无意的。我都清楚。”木木美说，雨疯狂了，她的话语却安宁了。

“我觉得我们挺好的，我爱你，我爱你，这辈子都已经足够了。我也不会奢望其他的了，这对于我已经是最大的幸福，这辈子拥有你，我已经知足了。我现在就感觉幸福了，从你第一次出现，到现在，我一直都是觉得幸福的。可是，为什么你呢！为什么你呢！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现在的你不是以前我认识的你，和我刚刚认识你的时候简直是硬币的两面，一个是正面的，一个是负面的。我以为这绝对不会是真的你，可是这就是真的你。为什么你会如此忍心，伤害我呢！我是无辜的！”李慕子说，他的话语和窗外的暴雨一样激烈。

只是此时没有闪电，也没有了雷鸣，暴雨依然如注。

“好了，慕子，好啦啦！你不要在这里假惺惺的真诚了！！真诚的人我见过，但是没有见过装真诚的。装真诚的人我也见过，但是没见过装真诚露出马脚的。装真诚露出马脚的人我见过，但是我没有见过装真诚故意露出马脚的。你还是你，只是我以前不了解而已。我依然是我，我没有变，只是我的心境变了。仅此而已。”木木美说，暴雨声都快淹没她的声音了，她极力不要大声说话，控制又控制。

“难道……你没有对我有，或者有过一丝一毫的动心吗？”

“当然了，傻瓜！我不曾动心又怎么可能和你走在一起，我不曾动心又怎么可能和你住在一起，我不曾动心又怎么可能和你说这些话呢！而我现在，现在的我，依然对你有所动心的。你还没有从我的世界完全消失，至少你还有个模糊的声音。我只能看得见那是你，但是我无法看清你。虽然我对你足够了解，但是我依然看不清你。似乎，我不太愿意了解你了，傻瓜！”木木美说，心情第一次和话语一样平静，窗外暴雨只是雨点，声音小了许多。

“那以后呢？那以后呢！”李慕子追问，他不是个喜欢问问题的人，他喜欢去了解，了解一切，可此刻不得不追问了。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除了我自己，谁都可以说得准！但是除了我！！”木木美说，眼神浑浊，看着听着窗外的暴雨，偶尔出现的闪电雷鸣也不使她心惊了。

“我们以后会好的，林美，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的！”李慕子憋着气说出了这句话。

“希望吧，希望如此吧！没有心酸没有遗憾，那就足够了。可是谁说得准呢！”木木美说，清晰地感受李慕子的语气的变化，却没有看他一眼。

“会的，会的！没有心酸没有遗憾！会的！会的！！”
一首不适合唱给你的情歌（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