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猴学艺(故事新编)

石猴不顾艰幸万苦,一路漂洋过海寻访名师,却迟迟没有结果,转眼间已过了九年。这一天,风和日丽,他来到了西牛贺洲的一座高山上。正走间,忽而听到前方传来一阵雷鸣般响亮的鼾声,于是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看,这一惊非同小可——只见一个牛高马大的妖怪仰面躺在地上沉睡着,鼻孔里冒着泡。他青面獠牙,披头散发,圆圆的脑袋上长着一对粗壮的牛角。在他身旁,许多沾满鲜血的骷髅头堆积如山。

“啊⋯⋯”石猴不由地尖叫一声,拔腿就跑。这一叫吵醒了睡梦中的妖怪,他揉了揉眼,定睛一看,见是一只猴子,顿时欣喜若狂,于是伸出手掌,一股强大的灵力从手中射出,犹如吸铁石一般,把石猴从老远的地方吸了过来。片刻功夫,毛茸茸的猴颈便在他手中紧紧掐着。石猴一惊,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那怪吐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张口就要往猴头啃过去。正在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孽畜,你杀生无数,还不尽快束手就擒更待何时?”那怪闻言,遂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站着一位白发老者,他仙风道骨,身穿白袍,手持拂尘,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死老头,看我不宰了你!”话音刚落,妖怪一把推开石猴,挥起双拳朝那老者击去。老者不慌不忙,只将手中的拂尘一挥,顿时一股金光从中射出,重重地击到那怪胸口上。那怪一怔,栽倒在地,疼得哇哇大叫。此时他已是吓得骨软筋麻,便连忙跪地求饶,磕头如捣蒜。老者一见,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于是深深地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强龙不压地头蛇。你走吧,我不取你性命。不过,倘若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滥杀无辜,我定不轻饶!”那怪闻言大喜,连连道谢,之后一瘸一拐地走开了。

石猴这时才走到老者面前,恭敬地朝他拱了拱手,道:“多谢仙人救命之恩,敢问仙人尊姓大名。”

那老者眉开眼笑地答道:“我是昆仑山玉虚宫里的元始天尊,今早来此山探友,回归路上恰巧见你有难,便出手相助。你也无须客气,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石猴一听,又惊又喜,道:“原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元始天尊呀。久仰天尊大名,今日有幸相见,实乃在下之福也!”

“你这猴头,真是油嘴滑舌!”元始天尊捋着胡须呵呵地笑了起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石猴如实答道:“在下无名无姓,无爹无娘,乃是东胜神洲遨来国花果山上的一块仙石所生。只因九年前山上来了一个神通广大的混世魔王,他横行霸道,不但占领我的地盘,还逼迫我和我的同伴都做他的奴隶,倘若不顺从便是死路一条,我们不得不听他使唤。那些年来我们忍辱负重,受尽百般折磨,每天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我很生气,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吃了他的肉,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直到有一天,我实在受不了这种任人宰割的生活了,于是悄悄乘船出海,拔山涉水,四处寻访仙人,想学些法术好灭了那魔头,替自己、包括花果山的一切生灵出这口恶气。这九年里,我历经千辛万苦,但仍旧咬牙坚持走下去。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找到了一位法力高强的仙人——那就是您,元始天尊!还请天尊发发慈悲之心,收我为徒,传我法术。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元始天尊一怔,笑道:“收你为徒倒也没什么,只是我打算闭关修炼了。”

石猴撇撇嘴道:“没事,若天尊不介意的话,在下愿随您回昆仑山玉虚宫去,日日夜夜在那等候。待您修炼完毕,我再拜您为师,学习法术,好吗?”

元始天尊一听,哭笑不得:“此次闭关,至少也得几百年。你肉体凡胎,终难逃一死,哪里等得了那一天?”

“啊?”石猴仿佛受了当头一棒,他亡魂失魄地站着,呆若木鸡。

元始天尊见状,实在于心不忍,于是叹了口气道:“既然你这么想学法术,我就做个顺水人情,给你指条明路——此山叫做灵台方寸山,山上有个洞,名唤斜月三星洞,洞里有个须菩提祖师,他是我情同手足的一位道友,本事与我不相上下。你就去找他,跟他学学法术吧。”

石猴闻言大喜,连连称谢,心中甚是感激,恨不得抱住他叫声爹。元始天尊笑了笑,化作一阵清风而去。石猴于是继续前行。走了半天,果见有一座斜月三星洞。他进了洞,见里面有个老道人,认定他就是须菩提祖师,于是向他述说来意。

“哦!”须菩提笑容可掬地说:“既然如此,那你便留下来吧!”

石猴受宠若惊,忙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又连连磕了三个响头,道:“多谢师父!”

“你叫什么名字?”须菩提问道。

“弟子无名无姓,还请师父赐名!”

须菩提沉吟片刻,道:“你是个猢狲,便姓孙;有道是‘打破冥顽需悟空’,便叫你孙悟空,如何?”

“好好好,就叫孙悟空。”孙悟空大喜,随后催促道:“师父您老人家就别闲着了,赶紧教弟子法术吧,弟子都等不及了!”

须菩提哈哈大笑,道:“那好吧,我这有两种道法,一种是天罡三十六变,另一种是地煞七十二变,不知你要学哪个?”

孙悟空斩钉截铁地答道:“弟子愿多学些本事,师父您就教我七十二变吧。”

“你倒挺贪心,要挑多的”,须菩提半开玩笑道:“我也不欺负你孤陋寡闻,就详细告诉你吧——凡事有利有弊,那地煞数虽比天罡数多一倍,但天罡神通较为高深,比后者更胜一筹。顾名思义,天在地之上,自然厉害些。你想学七十二变,可考虑清楚了?”

孙悟空想也不多想,遂答道:“正所谓多多益善,弟子还是要学多的那种,师父快快传授我七十二变吧!”

“好好好,就教你七十二变。你上前来,为师传与你口诀。”

须菩提于是朝孙悟空附耳低言,不知说了些什么妙法。孙悟空也是一窍通时百窍通,当即记下口诀。此后他每天起早贪黑,自修自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将七十二变学成了。

孙悟空学成之后,须菩提要他一招招展示给自己看。孙悟空于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将七十二变全都轰轰烈烈地表演了一番。须菩提看得入神,他见孙悟空已将七十二变学得登峰造极,却唯独腾云术不甚理想,于是传给了他筋斗云的口诀,吩咐他要勤学苦练。孙悟空将这招学成后,翻一个筋斗就能飞过十万八千里,疾如闪电,似瞬移一般。

有一天,孙悟空闲着没事,又练起了筋斗云,落在一条小溪边上,见有一位老渔翁提着竹竿在岸边钓鱼。他熟能生巧,水里的鱼一条又一条地被他钓出水面,丢入身旁的水桶中,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轻而易举。孙悟空觉得好玩,于是大步迈上前去,一把夺了钓竿。

“哪里来的野猴子,快还我鱼竿!”那渔翁怒吼道。

孙悟空道:“借用一下,又不是要你的,别那么吝啬嘛!”

渔翁大怒,伸手便要打孙悟空。孙悟空不慌不忙,使个定身法,那渔翁便动弹不得,如痴如哑。孙悟空笑嘻嘻地朝他做了个鬼脸,随后一屁股坐在岸边,有模有样地学起了钓鱼。过了半天,也不见得有半条鱼上钩。他讨了个没趣,便聒噪地将鱼竿折断,随手扔在地上,之后驾云回斜月三星洞去了。刚到洞门口,他便巧合般地碰上了须菩提。须菩提愁眉不展,那副苦瓜脸摆️得就好像是有人欠他钱似的。见孙悟空归来,须菩提立马开口道:“修道之人,理应多多积德行善,而你却胡作非为,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太让我失望了!”

孙悟空一愣,问道:“师父在说什么?徒儿听不懂哩!”

“你这猢狲,敢做不敢当,你看这是什么?”须菩提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中的拂尘往空中一挥,“唰”的一声,空中刹时出现一幅影像,影像中所呈现的是一位一动不动立在小溪边上的老翁,孙悟空一见,顿时脸色惨白,瞠目结舌。须菩提道法高深,孙悟空是知道的,却万万没想到他竟会有如此神通。

“这是玄光镜,能放映出天下任何一个地方的影像。你背着我所做的‘好事’,我岂能不知?”说着,须菩提又将手中的拂尘一挥,“唰”的一声那幅影像又在空中消失无踪。

“师父,他只是不能动而已,又不会死人,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吗?”

须菩提气昂昂道:“泼猢狲,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定身法可使人在七天内动弹不得,他这七天不吃不喝,岂不饿死?不消说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快去给他解除法术吧。”

“是,师父。”孙悟空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正准备去时,须菩提又道:“此事处理好后,你就永远也不要回来了!”

“啊?”

须菩提的声音不大,却令孙悟空听得如雷贯耳。他顿时鼻子一酸,泪眼朦胧,急忙问道:“不回来,师父要我往哪儿去?”

“你从哪里来,就往哪里去。”须菩提面无表情地答道。

孙悟空悲痛欲绝,忙跪地磕头,苦苦央求须菩提留下他,可须菩提始终不予,后来竟板着脸进入洞中,关了门,将他一人孤零零地留在洞外。孙悟空实在无可奈何,只好拜了别,最后驾筋斗云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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