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袭来,香彻全城。
每年的这个时候,仿佛有一双红酥手挠抓着我的心,让我欲罢不能,这熟悉的味道,让我一下又回到童年。外婆,桂花糕,桂花茶……
童年的时候,最喜欢去外婆家,外婆的院子里有棵桂花树,我们走到外婆家的时候,外婆总会笑眯眯地迎出来,说道,怪不得今天有喜鹊叫,原来是我们的大外孙来了。
在外婆家,外婆的总会做好多好吃的,给我们当零食,外婆做的桂花糕,特别的香、甜,糯,好吃的我们,舌头都要咬下来了。外婆的糯米团子,放上一把厚厚的桂花和糖,那个味道啊,我总是吃上一碗还想来一碗,外婆却不让我吃了,怕我吃坏肚子。
外婆泡的桂花茶,特别的绵,纯,香。饭后来一杯,滋润又清肠。
那年,在升小学五年级的暑假时,我生了一场大病,伤寒症,那时候的伤寒,仿佛会要人命的。至于病因是什么,我想,也许是给夜里劳作的父母送饭,遇到暴雨,淋伤了。或者是,为了去采河边一枝美丽的花朵,跌落山塘河里。我不记得了,只知道,突然就起不来床,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我被父母送去乡镇的卫生院,住了一个多星期的院,还是不见好转。父母都要上工,没办法,用一张竹椅,把躺着的我扛到外婆家静养。
可是,我心急如焚,一是想去学校,看着小伙伴们都背上书包去学校,可是我,下不了床,二是,吃不下饭,连外婆给我做的,我最爱吃的桂花糕都吃不下了,哇哇吐了外婆一身。
我的小脚外婆不信我生病了,偏偏说是我冲撞了什么了,魂掉在野外了,给我去荒野喊回来。她硬是撑着一双小脚,独自跑去田野,河边,减我的名字,说把我的魂喊回来,还神秘地把几块小布包包,做的桂花香囊,塞到我的枕下。说这个东西安魂的,我很快就会好了。
我张了眼,看了看外婆,又眯糊地闭了眼。只觉得一阵桂花的香味袭来,我又安心地睡下了。
外婆又在我床旁,一边又一边地念着心经,那是总是年少,听了外婆多少篇的“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我也开始滚瓜烂熟,心里一时再无悲苦。
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这是真的。
高烧时多次听闻外婆的心经,电光石火般照彻我,及以后多年的一切。
当外婆帮我换过几次桂花香囊,我也在枕上做过无数的桂花梦,当梦里淡淡的香味还未散去,我就奇迹般地下床了,强健稳妥地走在了阳光里。
人生匆匆,几十年一转眼,外婆慈祥的笑容,犹在我的眼前。我却在浮躁不安中失去了青涩的面孔,从一个无知少年,到如今年过半百,似乎是知天命了。
可惜,外婆已经完成她在这世上的天命,仙去多年了。
古诗里说,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秋天到了,桂花就要来了,那些金黄的花就要开了,当风哗啦啦吹来,吹皱一池秋水,风似乎也长满了金黄的花,风过处,浅浅的黄色、香味,却是浓烈到任性的。一夜之间。遍布。
桂花是月中仙子,可又是朴素的,看似冷傲的,冷艳地,悬在月宫之中,不言不语。可是,当我睡着了,她又到我的梦里,安抚我。犹如当年。
桂花在窗前。桂花在面前。
总是感觉桂花与我密切相联,有特别之亲,那神秘的味道,是童年的味道,那味道,从我12岁的梦境中遥遥传来,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