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你在夕阳下赶着鸭子；多年后，你在夕阳下思念远方的他们。
2017.08.24 星期四 晴
文|飞飞丫
时间真是一把利索的剪子，一剪，他就成了78岁的老爷爷了。
夕阳下，我和他面对面坐着，时不时有微风习来，很安静，很舒服。
我想起:多少年没有和爷爷一起看傍晚的风景了，多少年没有坐下来没有陪他讲以前的故事了，又有多少年没有认真地看过自己的爷爷了。现在才发现，他真的老了，一头的白发，额头爬满了皱纹，眼眶深深地陷了进去，还有手脚的不利索，他老了，再也不如以前抱我举高高的那个他了。
01
那年，他二十多岁，在二十以前，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我只知道二十多以后他开始养起了鸭子来。
63年的夏天是怎样的呢？那时候会不会像现在一样的热呢？
63年，他养了大约有70多只的鸭子，早上他很早把它们赶到小溪里，傍晚他就去把它们赶回来，每天重复如此的动作。他想着，等它们长大了，就可以下蛋了，就可以拿去卖了，那样家里的老三就不愁娶媳妇了。
可是，有时候我也会想，你也会想，她和他也会想，大家都会想着事情尽往好处发展，有时候也就只能想一想。
63年的夏天，不太热，还有风，窗外的田蛙也很早就睡去了。那晚，他家的鸭子被偷了30多只去。
02
他家老三娶媳妇那年，他又去抓了20多只的小黄鸭，那老板还直称赞他会抓鸭子，他说，这是有技巧的:我从一群鸭子的正中间抓，还得是比较重的，这种鸭子好养，不会逃跑。我看着他，一副回忆的样子，脸上满满的自豪感，很是为他开心。
后来，鸭子长大了，会下蛋了，他把蛋一摞一摞地装进铁桶里，担着架子，走进了人家。一路一路地吆喝着，后来每家每户的大叔大伯都认识他了。时隔多年之后，我去隔壁村的同学家玩，也会被路过老婆婆问道，“哎，你是不是那以前挑着担子来卖蛋的老洲的孙女呀？”，我总是笑着回答说，“嗯，是呀！”
99年，澳门回归了，他去了自个家儿的女儿那吃晚饭，老大在家里睡得正酣，老婆在看电视。他家本来是在下面的，后来搬到了上面来，附近没有人家，一眼放去都是山。
隔天早上，又出事了。家里一百多只的鸭子，被偷去了70多只，剩下几只老母鸭，这年头鸭蛋也不好卖了。鸭子更是别说了，鸭公两三斤一只，也就只能卖个十多块钱，根本就没什么赚头。
03
老二娶来了媳妇，把他带去了广东，照顾起了店面来。60多岁了，老婆不在身边了，他回了家，照顾起了小孩。
那一夜，他打电话来说，他有点不舒服，我们都以为就只是平常时的小病，吃吃药就好了，也就只是安慰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那一夜，隔壁叔公打电话来说，“你爸上医院去了”，爸爸才赶紧从外地赶了回来，上医院照顾爷爷了去。再回来，爷爷手脚不再如以前一样利索了，他再也赶不上我了，我应该开心的，我比爷爷更厉害了，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像被一把刀子割过了一样。
04
70多岁了，孩子也长大了，出去读书了，大人也去外面打工了，家里三座房，一个老人，还有一只猫和几只小黄鸭，等到过年时，他们回来就有的吃了。
那天，我回去时看到的是这样一种景象:爷爷坐在电视机旁，电视开着，我从背后大叫了一声“Dao”，没有应我，我走进，再次大叫了一声，他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我在心里偷偷地笑着:一定是又在凳子上打盹了。他转过了头来，看到是我，瞬间脸上布满了温暖的笑容，“呀，回来了呀，真是好啊！”
我应该感到幸福，因为家里一直有他在等我；可是我很难过，我不能一直陪着他；我不想让他感到孤单，我想要给他更多我的爱。
很快，他就要80岁了，那个赶了大半生鸭子的人，已不在年轻了，可是多希望，多希望他还是那个在夕阳下，在小溪边，赶着一大群鸭子回家的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