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的时候我在作文里写“星光洒满街道”,其实配得上“洒”这个动词的星光我不是没见过,但城市里的街道是被灯泡照亮的,而不是什么星光。语文老师不置可否,我想类似的句子她看惯了,她更关心我无可救药的“结构错误”,她说,既然你要写一个喜欢建筑的朋友,那重逢他最好是在建筑展,而不是街上。其实我没有喜欢建筑的朋友,对建筑屁都不懂,全是我瞎编的,说实话我连朋友都没有。毕业后我和同学不是失去点头之交的资格,就是成了相看生厌的仇敌。我感觉被很多人针对。
我知道他们恨我不可一世的作风,那他们一定会喜欢现今的我,没有机会了。我说权力是一场考,应该找那些健全的人来承当,否则结局就是孤立,随后记忆会自动删除一段时光。我很少想起那会儿。和中国的其他人相较这算不了什么,但我觉得它足够多了。
我没流过多少眼泪,说我失去快乐的能力,那是无病呻吟,以搏同情,我做过了。但这起事件就像一台碎纸机,把我的心搅得稀碎。
几年前有一场事件,是一次表白。几天前我在校门口看见一个长得很像她的女生,我躲到好远的地方偷偷看她,真的好像。叫的车到了,停在她前面,怎么办?去吧。抬开后备箱,一只手把箱子拎起来,塞进去,关上,拉开车门,关门。是我,走吧。
我解释不了自己。
医生问我你表白之后为什么不进一步行动呢?我默不作声。医生说你当时那么小,不该承受这个。我笑笑。
后来发现是我爸的问题,他打我,喝令我不准我反抗。妈妈劝我承认错误。有次我喜欢托着鞋走路,发出声音很好玩。他骂我,我不听,接着拖。车开到半路,他关了收音,把车停在路边,手刹一拉,让我下去。我下去了,站在路边,泪水在脸上纵横。风里很多尘沙,路人好奇地观望。我小时候很乖,太乖了。我要敢揍他一顿,哪怕顶他一嘴,我现在立马就好了。但我没有。
这样的事,我妈劝我向他道歉。
她那时赚得没现在那么多,还没去美国。后来去了回来了,刚准备和他离婚,他病了。
现在我因为性偏离去看医生,创伤,创伤,创伤。他毁了我一辈子。我恨不恨他?我感受不到恨。爱不爱呢?也感觉不到。
期中考考得一塌糊涂,两个经验丰富的老师说这人怎么缺乏动力,这话轻飘飘的,我拂一拂就从身上滑落。还是班主任牛,本来我已经胸有成竹,但当她指着成绩单,一个字一个字砸到我头上的时候,我醒了。我醒了不是找到了人生的意义,而是明白一个简单的事实:考得不好,会被骂,而且很惨。然后期末考,我就好了。
这个世界不会为我停留,虽然我只想为自己唱一首挽歌。我除了马不停蹄没有选择,马也要饮水,它饮水的时候我会呆滞,会茫然望向远处,但除此之外我和周围的人没有区别,我们都在竞争。图个什么,包括我在内的大多数,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