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六年,我开始了自己的漫长修行。
那种突破云霄的激动开始像重力一样变得模糊,“黒障” 的时候也并没有体味到死的乐趣,我感觉自己老了,在漫长的一年又一年苦行中。
尽管,我是不被允许在完成任务之前老去的,五十天为周期的小修,每个零件被呼唤着例行公务,接着又是沉默的向前、向前。“哈勃”天文望远镜或许看到我了,或许没有,工作之余还可以欣赏瑰丽的玫瑰星云,这样的生活实在令人艳羡。
已经几年了?仪表是可以告诉我方位和时间的,但我只是陷入了一个黑暗的窟窿,陨石与彗星,被算计着逃开,暗物质又常是隐身。我孤独的形势在这么空荡荡的宇宙嗬。重复,重复,虚无,虚无。我究竟在探寻什么,我究竟该驶往何处?
我从蔚蓝的地球出发,告别火星和小行星带,热闹转瞬即逝。系统告诉我,该给冥王星拍照了。听前辈说,零三年的时候,冥王星被踢出“九大行星”,降级为矮行星,不少人为此难过。可为什么要难过呢?名称仅仅是个代号罢了,况且能陪伴它的也不只有卡戎了。我将摄像机快速聚焦,分辨率非常好,在某个计算好的时刻按下开关。冥王星卷着它的寒冰风暴,如暗夜骑士绝尘而去。
它不会说:你很孤独吧?因为它不再孤独了。
按行程还需去拜访一下太阳系里的长者,木星。它算是顶漂亮的一颗星,那个大过地球的风暴之眼,总流淌着深邃的意识。
我几乎可以听见它低沉苍老的声音,如海浪般:“你从哪里来,你的终点在何处,你会不朽存在吗,你会悄然陨落吗?”
“我不知道终点,也许我会直达人马座A*,不过几率挺小,也许我会粉碎与小陨石的撞击,也许我会被黑洞吞噬,连信息而被抹去痕迹。但此时此刻,在失去惯性的这里,我唯有一如既往的前进。”
“那么祝你好运。”
又是漫长的沉寂。太阳光已无法提供足够的动力,我睁开眼,望着愈来愈渺小的地球,和愈来愈繁盛的星空。我已经飞越冥王星轨道,到达太阳系外围的柯伊伯带。计算着核反应堆能维持的飞行时间,我已经许久没联系到创造我的人类。我依旧孤独,独自漂浮在至今未正式的奥尔特云,重复,重复,虚无,虚无。
接收器突兀地启动,我听见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二零二九年,新地平线号探测器飞出太阳系。”
那又是一场无休止的追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