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故乡(52)
老物事(之一)
作者:财深道长(友情供稿)
解词:晒场,以前农村用于晒稻子、柴草和闲时聚会的公共场所。
三
然后很快就是盘整秧田,早稻出芽,放水,犁田,插秧,插好的秧苗在水田里疯长,时间也过得飞快,金黄的早稻马上就漫天遍野,稻花的香气令人沉醉,真正的农忙时节到来了。
皖南大地土壤肥沃、雨水充足,每年可以种两茬稻、一茬油菜和小麦,于是,收早稻和种晚稻这两大高度重叠的农事构成了一年中最忙的时节,要在早稻收割、晒好的同时,把晚稻栽好,整个过程要在大约一周内完成,除了在耕田时借用一下老水牛拉犁,其他几乎都是手工作业。
这个一年中最忙的时节,我们称之谓“双抢”——抢收早稻、抢种晚稻,真的十分生动形象。
盛夏的中午,酷热,是这个世界最丰饶的礼物。
晒得发白的土地上丝丝的冒着热气,几个不知疲倦的顽童还在晒场上开心的推着石滚,路上偶尔走过一个行人,不时冒出来的汗珠滴到地上,啵的一声燃起一股白烟。
在这火热的盛夏里,仍然有人不怕热似的在田里干活,后来我仔细想了一下,他们不怕热估计是由于以下原因:
首先,田野很空旷,一般都在山脚河边,是空气流通的必经之道,稍微有一点风也能率先刮过那儿,容易降温。
其次,稻田里都是水或者泥水,水汽不断蒸发使得每块稻田都象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空调,空气上下对流较快,温度自然不象想象中的那么高,这是我上初中后根据物理知识瞎想的,不知是否科学。
最后,根据我在游泳时的亲身体验,干活的人都是赤脚站在水里里(割稻或者插秧),热量直接传导到水里自然更容易产生降温的效果。
于是,在这样的酷热里干活,似乎也不是那么热了。
但在路上的行人或者在外面的玩耍的我们来说就不一样了,这种热是真的热。
热浪首先来自空中。
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太阳在正空中发散着一种炫白的光芒,直目所见,那火球四周,折射出一圈红紫相间的七彩光晕,尤如高炉烧到极致时偶尔舔出炉壁来的蓝色火芯,一种深度高温才能淬炼出来的火精一样烫彻心扉的火焰。
有时候,这种光晕只有磨盘那么大,那深空高旷的火球,让人产生无比的敬畏,一种对热的敬畏;有时候,那光晕却能有大半个天空那么大,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气势,让人产生深深的恐惧,一种对火的恐惧。
这巨大的火焰高悬正空,四周红紫相间的光晕不时渲染,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烦,窒息般的燥,一种正大光明的、无法阻挡的、冷酷而庄严的酷热由内而外、又由外向内的侵袭而来。
有时候,空中远远的飘来几丝白云,就象是刚刚脱粒的雪白棉花,白得足以亮瞎双眼;又象是隐匿在内心若隐若现的灵感,疏然而逝,重又隐藏到天空至深处;再一忽儿,又化成了一缕一缕、轻烟似的消失尽净。虽然如此,那刚刚还在漂浮的游丝般的白去,毕竟为这炽热的盛夏带来了一点凉爽的希望。
有些时候,完全是在不经意间,你会感觉到那点细若游丝的白云突然之间就多了起来,很没来由的形成了一片片去朵,而且颜色也慢慢的暗淡了起来,紧接着风也起来了,是那种能够迅速带来凉爽的大风,你还在痛快的感受着盛夏里难得的凉爽时,猛然间就会想到,啊,可能要下雨了吗?哦,是要下雨了!那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雷雨,来了!
正在田间地头干活的人们,纷纷迅速的离开了岗位,近的就直接跑回家,远的就跑到大树下、牛棚边准备避雨。
在田野割稻插秧的人,却没怎么慌乱,甚至暴雨起来后,仍有人不慌不忙的割着稻、插着秧,天上一道道闪电,丝毫吓不退他们的劳动热情,堪称暴风雨中的淡定哥。
刚刚还在大树下纳凉的人,有几个忽然清醒过来了,靠,我家还有稻子在晒场上没呢!
于是,你会看到整个“双抢”中最忙碌最搞笑的场景。
雷雨来势之急,即使人手充足,也只来得及匆匆把谷子拢一拢,草草用稻草席子遮盖一下,大雨就啪啪啪的打了下来;人手不足的就惨了,来不及归拢的稻子很快被雨水冲到晒场边,没办法,只能等大雨后再慢慢清理了,然后没过多久,你就会看到没清理干净的石缝路边纷纷冒出了崭新禾苗。
好在雷雨虽然很大,时间却往往很短,马上雨后天晴,雷雨撤走的方向现出了一道美丽的彩虹,居然很快又热起来,整个天地好像被一股莫名的力量任意调节着,让我们深感自然力量的神奇与伟大……
阿门。
四
“双抢”忙完,晒场就完成了今年的最大任务,时间跟着飞逝,转眼迎来初秋,人们迎来难得的农闲,于是,利用晒场做土基(砌墙用的泥砖)成了准备建新房人家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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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全文摘自《远去的故乡》,详阅公众号“触雷”、“财深道长”,转载请注明,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