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千空月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越来越大。

我坐在窗前的书桌旁，木质桌上凌乱地摆满了一张张白色画纸与彩色颜料，许多白纸上只是寥寥勾勒了几笔彩色痕迹，看着别有一番特色。

我一手撑着头，眼神飘忽地望向窗台上的雨滴，眉宇间微皱着。

“画什么呢?”淡淡的呢喃似呓语。

雨滴透明而散乱，窗户上被落满了密密麻麻的痕迹，好多雨滴止不住地往下滑，然后逐渐晕染开一抹水痕，皎洁似明月，滑润似珠玉。

我正沉浸于欣赏它的独特中，猛地，一个声音从不知名的角落处传来。

“好美。”声音空灵而悠长。

我即刻回神，眼神惊异地四处搜索。

“好美。”声音一如刚刚，空灵而悠远，给人一种很遥远，很不切实际的感觉。

“谁?”四处搜索无果后，我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我有些无措，整个房间不大，一扇门，一扇窗，一个木桌木椅，以及一个单人床，墙壁是淡淡的蓝色，地板是木质地板，整个房间简洁明了，我实在找不到能藏人的地方。

“我……出不来。”轻柔的声音略含无奈。

“嗯?什么意思?”我越发紧张，总觉得自己这屋子里有着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空气霎时安静了，窗外的落雨声却显得尤为明显，雨滴落在檐上，窗棂上，一声声的，像是敲打在我焦躁不安的心底。

“说话啊。”我有些惊慌，只能假借壮大气势吼道。

“你不要紧张，我就在你右脚后方约五米距离的那个角落处。”它的声音略显黯淡和歉意。

我面上觉得有些没面子，没想到它早看出我的紧张了，我却跟个小丑一样在它面前自导自演，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我转身，视线扫视到它说的那个角落，那里空无一物，淡蓝的墙壁和木质地板相映成辉，娴静温和的氛围弥漫在这周围。

“你到底是什么?”我觉得事情远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我有些愣愣地问道。

“你看见墙壁那儿的暗影么?我就是那个暗影。”

我的眼睛陡然瞪大，眸底溢满不可思议的光，其实在它说话时，我便已顺着它的话注意到了那个“奇怪”的地方。

两面墙壁呈九十度相接，交接处，一条深蓝色线条顺沿着交接的缝隙处，跟地面呈垂直的弧度位列其中。

一抹极暗的光晕染在最底下的交接处，给其打上了一层朦胧的影，模模糊糊，整体呈扇形，约十厘米高，七八厘米宽。我似乎也瞧不太真切，只隐约觉得那抹暗影有点熟悉。

“你为什么会在这?”我疑惑地问出口。

“我不知道，我有意识起就一直在这。”它的声音很平静，我却从中听出了一抹无奈。

“那你之前怎么不出声?”我有些疑惑，总觉得事情越发扑朔迷离了。

“大约在几个月前，那是我第一次醒来。我看见你坐桌前在纸上画着什么，我没有看见你画的内容，我只是不停地喊你，我以为你可以听见我的声音，却没想到你根本听不见。”

“那段时间我每天都会试着喊你，跟你说话，我想要看清你在纸上画的内容，未曾想到你根本发现不了我。”

“后来，我不在抱希望了，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你作画，我觉得我跟你就像处在两个平行空间，你看不到我，也触不到我。”

“那……今天，我怎么又能听见你的声音了?”我的语气有些不稳，呼吸略微有些快，我怎么也没想到，世界上竟还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存在着。

“那会，你看着窗外的时候，你的手臂误将桌上的一张白纸给蹭掉到地上，白纸落于地上的时候，里面的景致立刻倒映出来。”

“你不知道，我第一次看见那么华丽鲜艳的色彩，那应该是一个花型的建筑物，我第一次看见那么奇异的组合，我觉得好美，声音情不自禁就呓了出来。”

匪夷所思的同时，被别人称赞自己的作品，我感觉内心有一丝轻微的满足。

“这么说，你是看到画纸上的内容，我才能听见你的声音?”其实问出这句话前，我心底已经有百分之八十的肯定了，只是还是想要在肯定一下。

“是的，我觉得，应该是我看到你画的瞬间，我跟你之间的那层隐形的屏障已经消失了。”

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事实的确如此。

像是想到什么，我转身走了几步，将地上掉落的那幅画拾起，然后又走到它跟前，将画纸完全展露开，“你再看看。”

“好美。”满含惊喜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不再像之前那么空灵，悠远。

那抹暗光越来越明显，不在像之前那么黯淡。

暗光越来越亮，越来越黝黑，在快要到达临界限度时，极亮的光芒绽放，黑色很纯粹，周身的光芒却亮如白昼，我有些受不住的闭了闭眼。

睁眼时，一个虚幻的身影渐渐成型，依稀是一朵花的形状，不过我看不出具体是什么花，全身散发着圣洁的白光，唯美梦幻，我甚至觉得这是在梦里。

“谢谢你。”流泻出的声音如水般澄澈透明，语气里满是真诚。

“你怎么变了?”我尚有些不能理解，我觉得眼前的一切对我的冲击有些大。

我暗自掐了掐自己的手臂，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我轻轻抽了口气，原来这不是梦里。

“其实我只是一个花影，葶苈花的影，我生于幽冥，无意间冲破桎梏来到了这里，现在，我该回去了，是你的画唤醒了我。”轻柔的声音娓娓道来。

我觉得一切恍然如梦，没想到我竟也会遇到这种奇妙的事，要是换作之前，我如何也不会相信。

“没想到我的画竟有这样的作用。”我有些戏谑地笑道。

“你的画，很美，很有魔力。”它注视着我的方向，极肯定道。

“谢谢。”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该走了。”

我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将手里抓住的那幅画递给它，“喏，这副画送你，既然你喜欢，那留个纪念。”我有些紧张地看着它。

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我看见画纸轻轻地飘在花的上方，画纸上鲜艳的颜色正好覆盖在花的上面，那么近，那么紧。

“谢谢你。”如水般轻柔的声音缓缓回荡在房间，一阵极耀眼的白光闪过后，我面前已空无一物。

我的眸光透过空气到处搜寻那个身影，只是一无无获，我有些不舍，觉得有些恍然。

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声音如落玉盘，清脆悠扬，我却觉得这声音始终没有葶苈的声音动听。

窗外的景一如之前，如果不是少了桌上的那幅画，我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我缓缓瞌上眼，静静沉淀自己的思绪。

良久，我睁开眼，执笔在桌上那张白纸上勾勒，没一会儿，一株葶苈跃然落于纸上，那么皎洁，那么美丽，我甚至看到它对我漾开了一抹暗含深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