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从何时起我染上了逛特价书店的癖好,只记得刚开始的时候每次都是满载而归、满心喜悦,渐渐地每次逛的时间越来越长,淘回来的书却越来越少,心情越来越糟。因为我见到自己心仪的书就放不下,可家中没有书房,“书兄”、“书姐”们已经在客厅、卧室、阳台、卫生间“安营扎寨”,如何安置“书弟”、“书妹”们成了令人头疼的问题,只能拿起、放下、再拿起、再放下,万般纠结之后只能忍痛割爱,放下大部分,拿起少部分,手上是轻松了,可心情却轻松不起来。
这些经过精挑细选、权衡再三买回来的书倾注了我太多的情感,既像是我的情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又像是我的孩子,总是牵肠挂肚,视为珍宝。因此我对于借书是很吝啬的,很少主动邀请亲朋去家中做客,生怕有同道中人看上我的宝,或借走或顺走后若“泥牛入海无消息”,于我都难以承受。有时亲朋来访,欲借我所爱,实在碍于面子不得不借,总是不讨人喜欢地一再叮嘱对方要善待它们,不能笔划不能折角,并放它们尽早回家,忍痛借出后的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朝夕盼归,生怕出什么意外,一旦有去无回,既像失恋,又像孩子走丢了,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失魂落魄,直到花几倍价钱从别处再买,该亲朋在我心目中的地位由此直线下降。因我自己深受借书的折磨,因此我也从不开口向他人借书,无论对方是否嗜书如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恕道我是谨遵的。
今年暑假注定将在我的购书、藏书、读书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我换了大房子,终于有了自己的书房。书房不大,装修也很普通,但我已心满意足。三壁的书架可以容下半个书店的书,我的“孩子们”再也不是居无定所,再也不用到处“安营扎寨”,逛特价书店再也不用担心无法安置它们而忍痛割爱,不在家时亦无需担心它们被借走或被顺走若“泥牛入海”。
我给它们提供了一级安保,特意在上了锁的书房门的外侧挂了一块“杂物间”的门牌,而在门的里侧则题上“逍遥居”,可谓用心良苦,却又不可理喻,然又怡然自得。书房中央有写字台、靠背椅、卧椅、花架和绿树红花,靠近窗户的一侧另有一扇通往西阳台的门,轻轻推开它,那儿是花草鱼的世界,当然也是我的乐园!
夜深人静时分,推开轩窗, 一轮晕月,清风徐徐,雨丝飘飘,风歌雨舞,令人神清气爽;关上轩窗,独坐窗前,一盏孤灯,一壶清茶,一抹花香,一曲萨克斯风,一屋子的“精神大饼”。轻轻翻开一册书卷,摊于胸前,书香氤氲,文歌诗舞,顿觉尘嚣远遁,杂念皆消,逍遥游于书海,同作者、主人公来一次随心所欲的“私奔”,登名山,眺大海,临大川,淌溪水,访名居,赏风花雪月,回故园,师圣贤,伴君子,见佳人,神游物外,尽得风流,乐不思“俗”;掩卷闭目,沉思静虑,不为物役,不为形累,顺其自然,无适无莫,与心独处,倾听来自心灵的声音,找回丢失的初心与意义世界,这样的初心与意义世界,纯净安宁美妙得令俗世中的名利、嘈杂、庸俗低到尘埃。能真切地感受到孔子“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的快意与颜回“箪食瓢饮,不改其乐”的至乐。
周末清晨, 晨光熹微中独醒,闲步至书房,轻轻推开窗户,拉开薄纱窗帘,窗外旭日初升,霞光万道,天净云空,清风拂面,空气清新。近,听鸟语,闻花香;远,观老山,览长江。回头望望一屋子的精神食粮,一座五彩缤纷的知识花园,真的满心欢喜,好不惬意,好似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