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集：来世化作采莲人，与君相逢横塘水

                桃源忆故人    宋·苏轼

        华胥梦断人何处？听得莺啼红树。几点蔷薇香雨，寂寞闲庭户。

        暖风不解留花住，片片著人无数。楼上望春归去，芳草迷归路。

        第18集，在沁香园的游园会上，各自名分已定的李承鄞与小枫，终于再次重逢。他们一个是对太子之位志在必得，却又韬光养晦、伺机待发的翊王殿下，不忘携瑟瑟去参加皇室宴会、给瑟瑟正名以巩固与赵家的关系；一个是与初登太子位的宣德王刚刚定下婚约不久的豊朝未来的太子妃，此时的小枫，是不知世事，不理俗务，只顾与永宁、珞熙游冶玩乐。

        这被理智生生压下的潜意识中的爱意，在小枫落入湖中的那一刻，顷刻爆发。李承鄞忘记了一切，但是他却没有忘记爱着小枫的那种感觉，面对灵魂深处的挚爱即将溺水的险情，李承鄞不顾一切地把小枫捞了起来，他忘记了什么叫避嫌，什么叫名分已定；也忘记了瑟瑟，忘记了太子位。而像天神一样出现的李承鄞，也唤醒了失忆的小枫平静心中一早就种下的爱的种子，小枫终于发觉她潜意识中顾小五的存在了，她开始不可自制地靠近李承鄞，信任李承鄞。她想要对李承鄞好，想要以她曾经的方式，一无所有、一无所求地爱他。

        来世化作采莲人，与君相逢横塘水。李承鄞的出现，让小枫的心不再彷徨无依，不再惶恐不安。她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方向，给自己的未来重新下了定义。小枫对李承鄞温暖的呵护，治愈了李承鄞，拯救了李承鄞，也让这场镜花水月般的二世情缘，如同华胥一梦，但觉心绪凄迷，高情眇然。曾经见识过圆月之圆满，便再也无法接受缺月之清寒；曾经见识过银河之璀璨，便再也无法忍受晨星之寥落。也许，就是因为李承鄞曾经得到过小枫的爱，才让他绝不肯割舍，最后摧毁了小枫吧——你是我的妻子，我的心上人，我宁可叫你身心破碎，叫你像被我打碎的瓷器那样，再被我给你的爱一片片粘起来，我也要让你只属于我，再也不能离开我。因为我是太子，我是帝王，我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来捍卫我的爱情，我也是唯一有资格占有你、对你好的男人。

        朝会结束后，李承鄞来到了清宁宫，拜见自己的母后了。皇后见儿子来了，十分惊喜，连忙唤他过来坐下，又吩咐容霜给承鄞倒茶。李承鄞满脸含笑地坐下了，瞧着自己的母后也满脸含笑地看着自己，容霜给李承鄞奉上了茶。

        编剧为什么要派李承鄞来拜见母后了呢？我觉得有2个原因。1.李承鄞刚刚在朝堂上得到了高相的助力，他必须拉拢与高相同为一党的皇后，以对高相释放他非常感念高相帮助的信号，巩固与高相的关系。

        2.但是，李承鄞对他的母后，绝不是像对高相那样，仅仅是在利用他，过后就弃若敝履而已。此时的李承鄞，尚未认清他对他心理上的生母——小枫的爱慕，也没有在小枫的身上寄托自己对生母的孺慕，所以，此时的李承鄞对皇后是真的有几分真情在的（而且绝对比瑟瑟多），虽然李承鄞对皇后的情分可能不如皇后对李承鄞的情分多。

        李承鄞饮了一口茶，赞道，“还是母后这里的却云香最好！我那府上，怎么就泡不出这种味道？”

        有没有发现，李承鄞是在对皇后撒娇呢？虽然这里面有做戏的成分，但是他在对瑟瑟做戏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么撒过娇啊！李承鄞对自己的母后讲，真是奇怪，都是却云香，为什么我的府上就没法泡出这么好的味儿来呢？还是母亲这里好，有好东西吃，有好茶喝。

        当然，李承鄞最喜欢撒娇的对象，是小枫。对着小枫，他是无时无刻不想撒娇，来引起小枫对他的注意。小枫为了绪娘假死给了他一个耳光，他就像儿子被妈妈打了，没发怒不说，过后还上赶着来跟小枫解释是她误会他了，我挨了你的巴掌，很痛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倒是不笨了，那你打我一巴掌的时候怎么没想这么多啊？”）李承鄞给小枫送滋补的药，听小枫对永娘说，“你听他说他的事是别人的事，你还叫我去关心他！”然后李承鄞就无比欣喜地追问道，“这么说，我不算别人了？”这很明显地就是一个孩子吃醋了，我的生母心里只有别人，绪娘、永宁、珞熙、瑟瑟、裴照、太奶奶、阿渡、永娘，就是没有我！

        皇后叹道，“皇儿分了府，确实进宫就不容易了。这又要请旨又要递牌子的。”不过，皇后立刻就有了一个主意，她惟恐李承鄞在饮食上受委屈，便又说道，“若皇儿喜欢，那母亲，就把本宫泡茶的女官赏给你？”

        皇后这是想往李承鄞那里塞眼线吗？我并不这样认为，皇后只是觉得李承鄞分府出去了，她照顾不上，而李承鄞从小又是在她身边养大的，一啄一饮，向来都是最好的，他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呀？皇后说，既然你不方便进宫，又说你那里泡茶的下人泡的却云香不好喝，那母亲就把我这里能泡出好茶的女官赏你，让你在王府也能喝到好茶，可好？

        小说中的皇帝也是这样，他非常偏爱书鄞，见到书鄞和太子妃闹得不愉快了，太子妃根本就不理太子，在绪娘被毒死，瑟瑟被赐死以后，皇帝就想把那个非常美貌还心思灵巧的阿满赏他，说书鄞身边乏人伺候，不如叫阿满去东宫。皇帝的意思，即便不是让书鄞宠幸阿满，别再清心寡欲地受委屈了，也有想派细心的女官去近身照顾儿子的心意（皇帝可没直接赐阿满给书鄞做侧妃，而只是说让她去东宫，再由书鄞决定让她做女官还是做侧妃）。可是书鄞却不肯要，说他不缺人伺候，谢父皇好意。此时的书鄞还处在想用守身如玉软化小枫的时期，小枫却上道地把阿满要了过来，一副帮夫婿张罗漂亮女子做侧妃的模样，把书鄞气得半死。

        李承鄞哪里会要皇后的女官啊？他对皇后是很有戒备心的，毕竟，他与皇后因为生母之仇有隔阂，更何况，他还需要防备高相，便不会让皇后知道他所有的事情。

        李承鄞立刻推辞道，“不不不，母后，我怎么能夺您所爱呢？况且，明日我便搬回宫中了，往后我天天来您这儿讨茶喝！”

        李承鄞早就想好如何拒绝皇后了，他说，我是一不能夺您所爱，我把您用惯了的女官带了去，您怎么办呢？二就是我马上搬回宫来了，可以天天来喝您这里的好茶了！原来，李承鄞铺垫了茶，就是要跟皇后说，我要搬回宫来的事。

        皇后奇道，“搬回宫中？”皇后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你都成年封王了，宣德王也做了太子，陛下怎么会让你搬回宫来呢？

        李承鄞解释道，“昨日我去舅公府上拜访的时候，舅公跟对我说，今日在朝堂之上，父皇会与群臣商议，派人镇守丹蚩一事，叫我无论如何都要留在上京。这李酽果然在朝堂之上向父皇提议让我去镇守丹蚩，我便依舅公所言，向父皇请命，修订西境地方志。为了便于查阅典籍，我已经向父皇请命，搬到弘文馆后面的昭仁殿暂住。如此一来，也能跟您住得近些。”

        1.李承鄞细细地跟皇后解释了今日朝堂上的事，为的就是让皇后知道，他被宣德王一党针对，幸亏有舅公保护，我才逃过一劫。李承鄞明白，皇后想要让自己登上太子之位的心意是不掺假的，以经由皇后来继续拉拢高相为己所用。

        2.李承鄞说，我去请命修西境地方志，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我能以公谋私，公私兼顾，能和母后住得近一些了。这里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伏笔，那就是，李承鄞为了修订西境志搬进宫的时候，第一个告诉的是皇后，而他修完西境志搬出宫的时候，第一个告诉的就是小枫了。

        3.编剧安排李承鄞住在昭仁殿，暗示此时李承鄞尚处在人生的前期，心中是以彰显仁德为先的。

        皇后听了这话，自然欢喜，皇后笑道，“如此甚好！”皇后又嘱咐自己儿子道，“鄞儿，你心思单纯，容易轻信于人，虽然太子是你的兄长，但皇室同室操戈，骨肉相残，这可是司空见惯的，你可要时刻提防着。”

        皇后是惟恐自己的儿子被那个奸猾狠厉的宣德王欺负，她又想起鄞儿当初和先太子李承稷要好，便开始担心承鄞把宣德王也当做李承稷看待了，所以，她才这样提醒自己的儿子，你把宣德王当兄长，宣德王可不把你当弟弟呀，你不去害人，总得提防着别人害你吧？

        那么，皇后是从什么时候发觉了自己的儿子并不心思单纯，也不容易轻信于人了呢？应该是承鄞设计叫赵敬禹做镇北侯，高相来找她的时候。皇后面对来兴师问罪一般的高相，还在一力地袒护李承鄞，帮李承鄞说了不少好话，还说李承鄞是被人利用了，舅舅您不要生气。皇后对承鄞的情分，可比对高相深得多。

        李承鄞听了这话，当然十分感激皇后待自己的心意，他立刻应声道，“明白。”皇后见自己的儿子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也笑了。

        此处有2个细节。1.上一次承鄞被皇后说他不应该把李承稷当兄长的时候，承鄞是极力反对并说自己无意于太子位的，而这一次却顺着母后说话的。这当然说明，李承鄞这是在暗示皇后，我会顺从您的期待，登上太子位。

        2.李承鄞在说“明白”这两个字的时候，除了有顺从的含义，还有就是露出了笑眼。他是真的感激皇后为自己打算的心意的，他明白，在母亲眼里，我就是个小傻瓜，什么都不懂，她惟恐我被人欺负，才这么提醒我的。可是，我怎么会是个小傻瓜呢？您不要担心啦！此时的李承鄞，甚至对皇后有一种曾经对小枫的感情，当初小枫惟恐她的阿翁针对他、她的表哥欺负他、惟恐赫失灌他酒的时候，李承鄞也是这样的。

        小枫与阿渡换上男装，又试图从当初李承鄞带她出去的那个小角门出宫去，结果被永娘抓了个正着，又被带回了揽月阁。

        永娘苦口婆心道，“公主……”

        小枫立刻为自己辩解道，“哎呀，永娘，我们真的没有想出宫去！只是在宫里随便走走，迷了路而已……”说着，小枫又保证般地摆手道，“真的没有想出宫啊！”

        小枫知道，之前太奶奶派樱姑姑过来说过，最近宫里闹盗贼，各宫各院都要守好门户，决不能随便外出，太奶奶的潜台词不过是提醒已经定下婚约的小枫，你可不能出宫了啊！所以，被永娘抓个正着的小枫便开始抵死不承认，说她根本就没打算出宫，只是想在宫里逛逛，迷了路才没及时回揽月阁来的。

        永娘那么聪明，哪里会被小枫的这番言辞给骗过去啊？她叹了一口气，做出一副我就看你如何辩解的姿态。小枫立刻发觉，我有好大的破绽落在永娘眼里了，就是她和阿渡穿的这身衣服。

        于是小枫立刻忙忙地说道，“衣服？！衣服就是……随便找了一件，因为你们豊朝的衣服实在是太复杂了，西州的衣服你又给收起来了……”

        小枫给自己身穿男装找的借口就是，她不会穿豊朝繁复的宫装，所以只能穿上便服，去外面逛逛。此处出现1处细节，就是小枫她根本不喜欢穿豊朝繁复的宫装，她觉得这实在太复杂、太累赘了，不如她们西州的服装爽利，进而暗示，小枫根本不觉得她现在享受的皇家富贵生活是多么了不得的东西。

        小枫一副马上就挨训的表情，惴惴不安地听着永娘要说自己了。只听永娘继续苦口婆心道，“公主，豊朝的太子妃理应习惯穿豊朝的衣服，以后这些便服就不要随便穿了，免得贻笑大方。这宫里路多，迷了路也是有可能的，往后要是迷了路，一定记住找侍卫引你回揽月阁。”

        1.在永娘眼里，这繁复的宫装可不仅仅是复杂、累赘，更是小枫太子妃身份、地位的象征。所以，永娘才对小枫说，您是豊朝的太子妃，理应习惯穿这样的服制才对呀！参考后面瑟瑟夺走失踪的小枫太子妃的服制，永娘虽然按照太子的吩咐，把衣服给赵良娣送来了，但还是咄咄逼人，丝毫不肯退让，一会儿说这衣服得还回承恩殿，一会儿顺着赵良娣的话，说这只是一件衣服而已，什么都不算，太子妃还是太子妃，良娣还是良娣。

        2.永娘毕竟要恪守宫规，所以，她也不好直接指责小枫出宫，更不敢直接指责小枫骗她，于是，永娘便顺着小枫的话说，您说迷路了，的确，咱们皇宫路多，您暂时不熟悉，迷了路也是可能的，只是您以后可不能迷路了，要是找不着路，就叫侍卫引您回揽月阁。因为侍卫是裴照的人，永娘放心。

        小枫听到永娘没有要训她的意思，便长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了。只听永娘继续说道，“这大晚上的找不到公主，揽月阁上上下下急得跟什么似的，还不敢声张。公主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禀报太皇太后了！”

        3.永娘提醒小枫，这是晚上，您一个刚刚定下婚事的姑娘家，夜不归宿，传出去多不好听啊！我们揽月阁里的下人，急得要死，还为了您的名声不敢声张。您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再也不要这么做了。

        此处印证了后来小枫嫁给李承鄞以后，永娘对小枫出宫的态度。那个时候的小枫，也是喜欢大晚上的出去，永娘还是不敢声张。结果李承鄞来了，就坐在承恩殿的正坐上等着他的太子妃，等了足足2个时辰，永娘等一众下人，也必然是跟着等了2个时辰。小枫被裴照护送着回宫，还高高兴兴地跟裴照道别，结果被李承鄞抓个正着，自然也把永娘给吓个半死了。

        4.永娘为了劝导小枫不要再随便出宫，不忘搬出太皇太后，她说，您是可以不听我的话，可是您不能不听太皇太后的话了吧？您从揽月阁失踪了，我找您不到，便只能禀报太皇太后。到时候，您又如何为自己辩解呢？

        当然，这话只是拿来吓唬小枫的，永娘并不会真的去告诉太皇太后，就像永娘不会真的去告诉李承鄞太子妃失踪了，免得小枫受罚，她只会胆战心惊地拜托裴照去找小枫回来（不论是小枫与李承鄞成婚前还是成婚后）。

        小枫听了，立刻摆手并保证道，“不用了！下次迷了路，记得叫侍卫！”小枫真的是怕死了，这太奶奶要是知道了，不知道怎么说我呢！

        小枫对太奶奶的态度，其实和对李承鄞的态度差不多。小枫很怕太奶奶训她，说她不听话，事实上是，太奶奶其实很娇惯她，她先前出宫就是太奶奶默许的，现在，太奶奶虽然不默许小枫出宫了，但是还是正大光明地让小枫和永宁、珞熙一起去看蹴鞠了，只是小枫不知道太奶奶这么宠惯她而已。

        李承鄞和太皇太后也很像，他也是足够宠惯小枫，他默许小枫出宫去玩，先是派裴照保护，后来觉得小枫可能喜欢裴照以后，就自己和小枫一起出去了。小枫一露出她害怕李承鄞的意思，李承鄞便立刻及时自我克制，向小枫示弱。裴照送小枫回来，他等了2个时辰时是这样，他第一次在承恩殿过夜，怀疑小枫偷看窗外的裴照时也是这样。

        永娘再接再厉，说道，“公主往后去何处告诉婢子便是。公主，再过几日，就是沁香园一年一度的游园会了，皇后娘娘特意吩咐婢子，要替公主好好准备准备。游园会时，多少该有几分太子妃的模样……”

        游园会应该是他们皇家内部的非正式宴会，基本上所有在京的皇子、公主都会参加，他们各自还可以携伴一同与会。非但永娘非常看重这场宴会，就连皇后娘娘也很看重，因为这是小枫在与宣德王定下婚约以后，第一次与宣德王同时出现在皇室成员齐齐聚集的场合，所以特意吩咐永娘，让她帮小枫好好准备一番，不要失了天家气度。

        此时皇后娘娘对小枫的态度，就是认定了她会嫁给宣德王了。皇后虽然心里不忿，想让自己的儿子当太子，但是她自己也明白，就算李承鄞将来能翻身，只怕也不会在宣德王娶小枫之前就能斗倒宣德王。小枫所代表的安抚边疆的价值，对李承鄞、对皇后而言，实际上是不可希冀的。所以，皇后才给李承鄞选定了魏国公的孙女做翊王的正妃。

        小枫一听过几天有皇室宴会，一下子就开心起来了，最起码，她可以出去玩，不用再看方尚仪那张晚娘面孔了不是？可是，小枫一听到永娘说什么太子妃的气度，立刻就够了，她才不想做宣德王的太子妃，于是她立刻打了个哈欠，表示自己已经不耐烦听下去了。

        小枫对做太子妃这件事，是很抵触的，因为这与她身上自由自在的品性相违背。她一点儿也不想做宣德王的太子妃，但是，出于对李承鄞的爱，她哪怕不喜欢做太子妃，也想要嫁给李承鄞。这便是爱情的魔力了，只有它可以让小枫放弃自我，把全身心的自己交托给李承鄞，哪怕小枫觉得李承鄞根本就不爱她，只爱瑟瑟。

        后来，在皇后自杀以后，小枫去探望绪娘，她听到绪娘说，太子心中并没有她的时候，便宽慰绪娘说，“只要你一心一意对殿下，以后你们总会有感情的。”小枫对绪娘的这番言辞，实际上代表了她对自己和李承鄞未来的期待。小枫希望靠着她对李承鄞默默的、一心一意的付出，可以让李承鄞对她产生感情，可以爱她，哪怕只有一点点，哪怕比不上赵良娣，都可以。

        永娘一看小枫打哈欠了，立刻体贴地问道，“公主累啦？我扶你歇息吧！”小枫立刻在坐倒在了地上，把阿渡和永娘吓了一大跳。她是真的不耐烦了，谁要听你说这么长篇大论的太子妃气度。

        在此再补充一下永娘对小枫做太子妃的定位。永娘是宫里的老人了，她非常懂得身在皇宫的女子身上的可怜、可悲之处，于是，不管是书上的永娘，还是剧里的永娘，都在一心一意地为小枫打算，希望小枫可以讨好太子，让专宠赵良娣的李承鄞能多看小枫一眼。书鄞第一次来小枫这里过夜，明明什么都没有，永娘一提起这件事，就眉开眼笑，觉得这简直是天大的喜事。后来，书鄞勉强小枫在丽正殿委身于他，永娘见到伤痕累累的太子妃回到自己殿中，是一边给小枫揉手腕、脚腕上的淤青，一边就劝导小枫应该待殿下温存些，小枫心里想道，我没一刀杀了他，待他已经够温存的了。

        电视剧里，李承鄞是在小枫的承恩殿勉强小枫的，但是发生这样的犯罪事实，阿渡都不在，也许可以说，李承鄞怕阿渡坏他的事，一早把阿渡支出去了，但是永娘可是一直都在的吧？但是她也并没有跳出来维护小枫，反而在第二天，见到小枫不吃不喝，闷闷不乐，又劝明月帮忙劝导小枫。在永娘的价值观里，李承鄞作为小枫的夫婿，他对小枫做出这等混账事，竟是合理合法的，过后永娘还要劝小枫不要怄气，不要惹怒太子。这只能解释为，永娘是在以宫中女子的标准来要求小枫，就是她希望小枫可以顺从太子，永娘知道太子在小枫失踪的时候，是慌成什么样子，也知道太子对小枫的感情，便觉得这一切都可以被原谅。（这一切，在我这个女权主义者眼中，绝不可被原谅，这是婚内强奸，哪怕顶着爱的名义，小枫也是身心俱创。更何况，李承鄞根本就不值得小枫爱他，也不值得任何女人爱他。）

        游园会很快就来了，永宁推开了窗户，指着远处道，“你们看，二哥和五哥也在那儿，他们一定是在玩儿曲水流觞。”

        小枫奇道，“曲什么觞？”

        永宁对小枫说道，“曲水流觞啊！”

        一旁的珞熙进一步给小枫解释道，“曲水流觞是我们豊朝一种传统民间习俗，在每年的祓禊礼仪之后，大家就会坐在河渠两旁，在上流呢，放置酒杯，酒杯就会顺流而下，停留在谁面前，谁就要取杯饮酒，并且要即兴赋诗。”

        所谓“曲水流觞”，实际上是祓禊（修禊）这种习俗的衍生产物。先来说祓禊，祓禊是一种在水边举行的祭礼，古人认为暮春时，用春水洗身，可以洗浊去垢，消除不详。《论语·侍坐篇》上说，“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这是孔子的学生曾皙在被孔子问及自己的志向时所做的回答。曾皙说，“我的志向是，到了每年暮春的时候，春天的服制已经做好了，我与五六位成年男子，带着六七个刚刚总角的少年，一起去沂河中洗澡（也就是祓禊），再去舞雩台上吹风，一边吟咏诗歌，一边回家去。”

        后来，文人雅士在祓禊之礼之后，又发明了“流觞曲水”的游乐方式。王羲之的《兰亭集序》上提及了“流觞曲水”的盛况，“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 ”东晋穆帝永和九年（公元353年），王羲之邀请多位世家子弟，于会稽山兰亭参与祓禊之礼，过后的聚会期间，他们便“流觞曲水”，一边饮下漂过自己面前的酒杯里的酒，一边即兴赋诗。晋朝盛行谈玄、悟道，故而，这些世家子弟所赋的诗，也大多是抒发死生无常之感慨的。

        所以说，编剧之所以补写“曲水流觞”这个情节，绝不仅仅是为了讲述他们皇家子弟平时是如何高雅、脱俗地玩乐的，更是为了借着他们各自念出的表白心志的诗句，暗示他们各自的人生命运和整部剧的故事发展脉络。

        小枫一听是要作诗，就开始打退堂鼓了，哪怕是在永宁和珞熙的怂恿下，小枫都拒绝道，“不不不，方尚仪教我念诗我都念不上来，别说作诗了，我不去。”

        小枫最懂自己有几斤几两了，这是作诗，又不是打猎，我念诗都念不上来，怎么可能作得出诗来？我才不去丢那个人呢！

        当然，这里面也暗示了小枫在李承鄞面前、潜意识中的恐惧心理，她其实很怕自己在李承鄞面前出洋相，哪怕她还没记起她对李承鄞的爱。

        珞熙笑道，“没关系的，这就是个游戏，谁输了就要罚酒。”珞熙是真的把小枫当自己的嫂嫂了，与她关系亲密，并不觉得小枫作不出诗来是多大不了的事，只说我们就是玩罢了，输了也不过是罚酒。

        伸手去拿点心吃的小枫听到“酒”这个字，立刻把手缩了回来（女鹅啊女鹅，你是多爱吃啊，你又是多爱喝酒啊），惊喜道，“有酒？！”在得到永宁的正面回复后，立刻就笑开了眉。

        哎呀，点心哪有酒好啊？小枫日日跟着方尚仪念书、学规矩，哪里敢饮酒？既然作诗前要饮酒，输了要罚酒，那我作不出来又有什么打紧？这种惩罚，我正求之不得呢！小枫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了，今天我可以喝到尽兴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