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终于到了星期三——小周末。
今晚不用训练也不用开会,属于自由活动时间。当然,也不用排练节目,因为指导员说,最近大家太辛苦了,今晚就暂停一下。
晚饭后,我没有回班里面,而是从厨房直接转向了菜地。一眼望去,有几个新兵拿着水管在浇菜水。这几个家伙,动作还真够快的。为了能早点自由活动,连吃饭都顾不上了。
我笑了笑,想起自己当新兵那会儿何尝不是这样。每次到了自由活动的时候,看着老兵们都跑去玩了,而自己还要拼命地“干活”。
清楚的记得,有一次也是自由活动,我和班里的犀利哥俊正在洗澡房给班长洗着衣服。隔壁班的海南谢突然跑来说班长在找我们。我俩赶紧放下手头的活,回到班里。
一进门,班长就叫我俩立正站好,边打牌边开始问话。
“你们去了哪里?知不道我叫了半天了?”
“我俩在洗澡房洗衣服,没听到。”我感觉自己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在叫。
“没听到?是真没听到还是假没听到?”班长有点怀疑,因为洗澡房就在隔壁,还不到二十米的距离。
“真没听到,可能是放水的声音太大了。”犀利哥俊如实回答道。
“好了好了,不要给我说那么多理由,下次记住了,不管去哪里都得给我报告,哪怕是上厕所。”最后六个字,班长故意加重了语气。
“是!”我和犀利哥俊异口同声。
“去洗衣服吧!看到你们两个新兵蛋子就头疼。”班长甩了甩手。
记得当时心里特别气,帮他洗衣物还挨叼干,真是不值得。可现在想想,确实是我俩错了,确实是我俩没有向班长报告。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这已是去年的事了。
没办法,第一年就是这样,多做事少说话,夹紧自己的尾巴,低调低调再低调。只有这样,你才能进步,你才能真正懂得什么是“忍”。
我沿着菜地的石子路往前走,准备到后面的猪圈看看。自从上次被队长下令不准我再踏进猪圈那个大门,我已经快一个星期没去那里了。趁这会儿自由活动,去瞧瞧我曾喂养的那些小家伙。这个时候,往生应该也在吧!
“莫爱!你去哪里?”
我突然听见小张在叫我,转过身,看到他正向我跑来。到我面前后,低着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你干嘛跑那么快?去赶考啊?就这点体能,真不知道当初你怎么会选择来当兵。”我笑着调侃道。
“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小张没有再说下去,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为了我?要不是什么?”我有点蒙了,但凭我的直觉,他一定有事瞒着我。
“呵呵!没什么!头有点晕了,胡言乱语了。”小张赶紧迎着笑脸解释道。
“你有病吗?”他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奇怪。
“你有药吗?”他很严肃的问道。
“吃草啊!吃草就好了。”我也忍不住笑了。
“你有病吗?”是我常对小张说的一句话,而每次他也习惯了用“你有药吗?”来回答,我就会补上一句“吃草啊!吃草就好了!”因为我听说,狗生病了,会自己找草医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当然,我并没有骂人的意思。
“不开玩笑了,正经点,你刚才说那话什么意思?什么为了我?什么要不是?”我言归正传。
“真的没什么,我说你这人怎么死脑筋,老爱胡思乱想,你不累吗?”小张被我问得有点不耐烦了。
“你到底说不说?我们还是不是战友?”从他的表情中,我貌似已经猜到了。
“是的!是队长叫我跟着你的,他怕你出事。”在我的再三追问下,小张终于说了实话。
我就说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我那天刚去猪圈还不到10分钟队长就来了,很明显是有人通风报信。
“出事?是怕我自杀吗?”我突然觉得队长真的很搞笑。
小张没有回答我,也许,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我。
“那就是说,那天也是你通风报信的?”看他不说话,我换了个问题继续问道。
“那天?什么情况?”小张有点疑惑了。
“就上星期六,排练节目那天,我趁着休息的时候,去猪圈帮忙往生打扫,可还不到十分钟队长就来了,别告诉我你不记得了。”我有点生气,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装。
“没有啊!我从来就没有在队长面前说过你什么。真的,队长也是这几天才叫我注意你的,他说你思想不稳定,要我有空多陪你聊聊天,叮嘱我千万不能让你去后面的猪圈。”小张表示自己很冤,解释一大堆。
“不是你?那会是谁呢?难道......队长不止派你一个眼线盯着我?还有其他人?会是多少个呢?”我越想越头疼,越想越害怕。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队长,也许,那次真的是巧合也说不定。你就别胡思乱想了,老跟自己过不去做什么。”小张也感觉是我想太多。
“好吧!是我想太多了。走,我们打桌球去,好久没打过了。”我突然打消了去猪圈的念头,其实,是不想让小张为难。
“好啊!我一定会让你输的很惨。”小张摆出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我表示对他很无语。
我俩一边说笑着,一边朝训练棚的方向走去。
(27)
常言道,没有不通风的墙,他不说,他不说,并不代表他也不说。
事实证明,我并没有想太多。队长确实有派人盯着我,而且除开小张以外,还有好几个“眼线”,新兵老兵都有。
一开始,我是真的很生气,心里面有一百个不爽。准备去找队长讨个说法,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不明摆着让我在战友面前难堪吗?多丢脸的事啊?24小时被人监视着,我又不是犯人,又不是犯了天大的错,至于这样吗?
可气话归气话,静下心来想了想,不管是大错小错,确实自己错在先,而且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的逃跑事件,可以说是很严重的,中队没有处分我已经算是给足我面子了。可我还不争气,才一个月不到,又闹出了事,惭愧啊!
也许这一次,队长是真的对我寒心了,再也不敢相信我了。派人盯着我,也是对我的安全负责,是对我好。
人们都说,最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失去自由,而现在的我是真的体会到了这种感觉。走到哪里都感觉有人在盯着我,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本来一个月外出一次就够郁闷了,现在连在营区里仅有的活动范围都要受限制,还真是找不到适当的词语来表达。感觉那么无奈,那么纠结。
所以,后面的那个猪圈大门,我是再不敢踏进半步了。队长的命令不得不听从,其实也是为了不想让那几个战友难做。尽管有时候,真的好想好想去看一看,去看一看那些小家伙,去看一看往生,可最后,我都忍住了。
我告诉自己,那里是我的禁地,专属于我一个人的禁地,我不能去,再也不能去了。我现在是战斗班的人员,不是后勤班的,那里不属于我,训练场才属于我。从今往后,我要试着去习惯,也不得去不习惯。
正因为这样自我压抑着,没几天的时间,我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晚上开始失眠,有时候直接失眠到凌晨两三点,怎么也睡不着。睡眠不足,白天当然也没精打采的,像丢了魂似的,饭也吃得少了,有时候甚至就喝一碗汤就算了。
有事没事都爱呆在班里面,偶尔看看书,偶尔写写字......不爱说话,不爱理人。更多的时间都是在空白的纸上不断涂鸦,涂鸦两个字——往生。
为了怕被战友发现,我不敢把两个字连在一起,而是分开来写,一个字一写就是好几页纸。这就是我想他的方式,越想越写,越写越想。有时候,写着写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
往生!往生!不就是一个往生吗?不就是一个人名吗?为什么我就是忘不掉?为什么我满脑子都是他的样子?可是,回答我的只是一片安静,那么安静。
战友们看到我整天呆在班里,都问我在写些什么,因为很乱的原因,他们完全看不懂。但是,不管他们怎么追问,我也都是低着头不吭声,只管做着自己的事。他们是关心的,可我完全却把他们当成了空气,狠狠的无视掉了,真的有点过分。
可是,不是我想这样做,而是只能这么做,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不敢说。我真的不敢想象,要是战友们突然知道了我和往生之间的事,知道了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往生,他们会是怎样的表情?又会用怎样的眼神来看我这个异类?到时候,说不定我比现在还惨,远远不止是被几个人监视着那么简单了。流言在小小的营区里面到处飞,而且越传越变味。
就算那样,我也无所谓,可是往生呢?他又该怎么办?又该怎样面对?我怕,我好怕,好怕有那么一天。我不能让往生受委屈,哪怕是一点点都不可以。所以,我只能把痛苦狠狠的往肚子里咽。
尽管我不知道,沉默久了,自己会不会真的变成一个哑巴。但我知道,如果我什么都不说,对我,对往生,对谁都绝对不会是一件坏事。有些东西,就让它自己去慢慢变淡吧!
也许,我只是生病了,也许,痛只是暂时的,也许,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28)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老师和战友们一个多月的共同努力下,排练的节目终于成形了。
是的,不管好与差,是骡子还是马,不拿出来溜溜,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
今天是去市里的第一次彩排,因为事先听说那舞台很大,所以此刻,大家都很紧张。毕竟是第一次,没经验,每个人都生怕自己到时出什么状况。可是,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也许这个比喻不是很恰当,但意思就是前后都没路了,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再说,当兵的连死都不怕,会被这点小挫折吓倒吗?紧张归紧张,关键时刻,舞台还是要上的,节目还是要彩排的,战友们还是拿得出来的。
吃过早饭,还不到十分钟,就听见值班员吹哨集合。因为事先有通知,参加节目彩排的人员立马全部到位,一个不差,这也充分显示了军人的优良作风。参加这个节目的总共有60名官兵,也就是说,除去后勤的全部都在。
值班员报告完毕后,大家都知道,接下来是作动员。尽管交代的一些事项都是我们早已滚瓜烂熟的,可队长还是要讲,而我们也还是要听。不要觉得烦,在部队就是这样。每次出任务,不管事大事小,这都是必不可少一项,而安全永远是排在第一位。
这时,来接送我们的车也到位了,缓缓开进营区,调头停在我们后面。说句大大的实话,我一见客车就浑身不舒服,都成惯性了。一想到一会儿将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我更是头痛,晕车的孩子伤不起啊!
我心底正嘀咕着怎么办,这时队长的动员也刚好完毕。因为赶时间,队长命令值班员马上组织登车。总共四排,一排一排上,而我当然是第一排咯!因为可以占到靠窗的位子,这样,坐车的时候就可以吹吹风,就没那么难受。刚一坐下,我习惯性的打了个冷颤,于是赶紧把车窗打开。
这时,浩子也坐到了我旁边。浩子和我是老乡,再加上我俩又同姓,战友们都说我们像双胞胎。奇了怪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说老实话,我俩当兵之前完全不认识,尽管从我家走到他家还不到一公里路程。
“你坐这儿?我晕车很严重的,你不怕吗?”我提前给他打了个“预防针”。
“怕什么?难不成,你敢吐我身上?你要是敢吐我身上,我拍死你。”他显然还没见识过我晕车的厉害。
“好吧!一会儿你可不要后悔!”既然他不怕,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车开始启动了,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mp3,戴上耳塞,开始听歌,这也是缓解晕车的一个小小“药方”。闭上眼睛,吹着风,我尽量什么都不去想,让自己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可是,晕车就是晕车,再怎么转移注意力都不行。这不,车还没开出十分钟,我的肚子就开始翻江倒海了。不用说,晕车的都懂,这就是呕吐的前兆。
我已经没心情听音乐了,立马拔掉耳塞放好。我紧闭着嘴,死死的咬着牙,我知道,自己随时都有吐的可能。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等着吐了。
“怎么了?满头大汗的,你不会真晕车吧?”浩子看到我脸色完全不对劲,疑问道。
我沉默,算是回答。
“怎么搞得,平时那么阳光的一个人,怎么会晕车啊!”浩子表示对我很无语。
其实,我自己也很无语自己,一个大男人晕车,说出去,确实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更何况我还是个当兵的。可是,我天生下来就是晕车一族,这是事实。醋啊!风油精啊!生姜片啊!什么土方法没试过。吃晕车药也不管用,去医院,就连医生都摇头,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就在这时,车子突然来了个大转弯,我是再也忍不住了。立马把头伸出窗外,开始呕吐个不停,那种感受啊!实在是太难受了。
“浩子,有纸没?给我点。”我边吐边问道。
“见过晕车的,没见过你这么晕车的,啧啧啧啧……”他递给我几张餐巾纸,还不忘打击我一番。
换作是平时,我早就一肚子狠话给他倒过去了,反击得不留余地。可是今天,此时此刻的我,是再没力气和他贫嘴了。
擦干嘴边的残物,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就像刚从死亡的边缘跨过一般。那种感受,也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浩子!借你的肩膀睡一下。”我想,我还是快点睡着比较好。
“你还真是麻烦,早知道你晕车,我就不坐你旁边了。比我大两岁,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睡吧!靠吧!别再吐就好。”他说完,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我靠上去。
牢骚归牢骚,战友之间的那份情谊可是一直都在的。
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挪动着身体,调整到最佳位置。突然,我的心微微一颤。这样的场景是那么的熟悉,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那一次,我们部队是去执行一项反恐演戏任务。也是坐这辆车,也是同一个位子,我也是晕车晕得很厉害。往生就坐在我旁边,他看见后,叫我靠着他的肩膀。他说,睡吧!睡着就没那么难受了,睡一觉就到了。两个多小时,我就这样静静地靠在往生的肩膀上。那种只有他才能给的贴心的温暖,怕是再也感受不到了。
后来下车我才知道,他整个右肩膀都麻了。可他却没有一句牢骚怪话,还笑着对我说没事没事。
现在想起来,也许是因为那个时候的我们关系太好了吧!不带一点骗人的,真的很好,好到不能再好,可是,那已是曾经。
想到这,心里面突然有种莫名的伤感,情绪又开始失控了。我离开浩子的肩膀,转头望向窗外。
回忆来袭,那些甜蜜的画面一幕幕浮现眼前,我的泪也一滴滴止不住的往下掉。为什么我可以在不该想起的时候想起, 为什么却不能在该忘记的时候忘记呢?
我恨,我好恨,恨自己怎么就那么死心眼。明明是不可能的,明明是注定的,可自己到底还在坚持些什么?我是放不下回忆还是放不下你?
往生!你看,你又把我惹哭了,你该死,你真该死!
(29)
希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原来,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尽管我们事先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尽管我们在舞台上很卖力。可彩排完后,我们的节目还是被淘汰了。原因很简单,时间太长,没看头,而且还有好几个战士做错动作。没想到,战友们一个多月的辛苦排练,被这么一句话就否定了。
当时,每个人的心情都很失落,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特别是指导员,这次节目,指导员是投入了很多精力在上面的。又是请老师,又是请人录音,可最后,却是这样结果。
回到中队,指导员并没有说太多的话,也没有批评那几个做错动作的战士,只是在值班员集合整队的时候插了几句。他说,没事的,我一直站在舞台下面看着你们表演,很不错,真的,大家都很努力了。虽然节目没被选上,可这一个多月的辛苦,大家并没有白练。大家学会了吃苦,学会了坚持,这就是进步,这就是收获。
听完指导员的一番话,我们都懂得了一个道理:只要付出了就会有收获,只是收获的方式不一样而已。
因为近段都是忙着排练,好多休息时间都被占用了。所以,指导员叫值班员安排晚上自由活动,让我们适当放松放松。是啊!也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一开始,我本来准备吃过晚饭去电脑房,因为老贾说好要教我玩魔兽的。没想到孟班在饭桌上提前交代了任务,今晚一班搞菜地,准备种豆角。
哎!没办法,只能暂时对魔兽say goodbye 了。班长的命令不能不服从,再说,一班的那片菜地确实算是整个中队最差的了,远远看去,空旷的像沙漠一样。
吃过晚饭后,换好大裤衩背心,我提前带着班里几个新兵前往菜地。拿起工具,说干就干,修沟的修沟,整边的整边,我也和一个新兵合作搭着架子,忙得不亦乐乎。没多久,班长和班副吃完饭也赶过来帮忙了。
而这时,搭架子需要的马钉刚好用完了。我起身准备去后面的猪圈找找,因为我记得上次搭完猪圈好像还剩了一点在哪里。
可这时,孟班却开口叫另一个新兵去。我知道,他一定又是不放心我了,怕我到后面再出什么状况。
我笑了笑,说道,班长啊!你是不是怕我逃跑啊?
他也忍不住笑了,回答道,说什么话,没有,我只是怕你找不到。想去拿你去就去吧!天也快黑了,找到了就赶紧回来,万一被队长看到不好。
尽管他这样否认着,尽管他答应了,但我知道,他还是心有余悸的,只是碍于情面,没有把那层薄纸捅破而已。
那我去了,放心!不会出什么事的,拿了马钉就回来,我边说边朝猪圈的方向走去。
好久没来,路都快被两旁的杂草覆盖了。这个往生,也不抽时间弄弄,真是越来越懒了。其实,也都怪我。那时候,我什么事都抢着做,生怕累到他。现在换了阿才,才不会像我对他那么好了。这样想着,很快就到了猪圈,还好他们不在,不然,我又要尴尬了。
周围转了转,这里还是老样子,没多大改变。只是有些工具乱七八糟的丢着,这一把锄头,那一把铁锹……我走过去,把它们一一捡起,摆放回原位。
这时,我看到了那两张小板凳。只是上面布满了灰尘,貌似好久没有人坐过了。这里留有我太多太多回忆,我又忍不住想起了从前。
那时,我和往生就在坐这个位置。我依偎在他的怀里,我们静静地看着天空,聊着彼此的心事。他说,只要我愿意,我们每天都可以来这里,就这样坐着,就这样陪着我。那温馨的画面,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清晰。想着想着,我的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了。当物是人非的时候,也许只有眼泪才能表达内心的感受有多难受。
这时,我突然听到小龙在叫我名字,赶紧用力擦了擦眼角的泪,深呼了一口气才转过身。
远远看到他向我走来,我大喊了一声,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在搞菜地吗?
见你半天没回去,班长叫我过来看看,马钉找到没?
被他这么一问,我才想起我是来找马钉的,而不是来找回忆的。
找了半天没找到,明明记得上次还剩不少啊!怎么就没有了呢?
我一边敷衍着还不忘一边用手这里翻一下哪里扯一下,露出一副很无奈的表情。
找不到就算了,明天叫买菜的带点回来。走,天快黑了,回去吧!
不知道,他到底是信了我的话还是想让我早点离开这里。也许,两者都有吧!
在小龙的催促下,我依依不舍的离开了猪圈。
(30)
“你昨天去猪圈了?”坐在草地上,阿才突然这样问我。
“恩!去找点马钉。你怎么知道?”我有点奇怪了。
“那些东西摆放整整齐齐的,除了你,还会有谁干这种事”。
是啊!除了莫爱,谁会那么无聊,连路过都要顺便做点“好事”。
“往生知道吗?”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这样问。
“知道啊!我还和他说,你看,莫爱又来看你了。”阿才冲我笑了笑了。
“他说什么了吗?”我急切的想知道答案,尽管心里早已准备好了答案。
“什么都没说。”很显然,答案是肯定的,所以我也就没再追问下去。
这就是往生,不管是哪个战友,每次只要一提到我的名字,他总是这样,除了沉默还是沉默。我真不知道他是怕自己说错话,被战友怀疑什么,还是根本就讨厌我。
“阿才......”我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阿才看出了我的表情不对。
“以后有时间,多帮帮往生!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很自然的说道。
“帮了啊!怎么没帮。你知道的,队长只是叫我协助他饲养,我不是正式后勤人员。所以很多时候,我都在战斗班,也抽不出时间。如果撇下工作和训练去帮他的话,肯定是不行的。”阿才的语气表示很无奈。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说,你能多帮点就多帮点。”我解释道。
“恩!尽量吧!不过,有什么好处?”阿才突然用那种阴险的眼神笑着对我说。
“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好不舒服。”我赶紧挥了挥手,以示他停止。
“大不了,我请你吃东西,小卖部的,随便你选。”我继续说道。
“算了,和你开玩笑的。放心,我会尽量多抽点时间去帮他的。”阿才知道,我是认真的,并不是说说而已。
“恩!谢谢你了!”我只能这样说。
“谢什么谢,战友之间不就是要互帮互助吗?再说,往生和我们都是从一支队调过来这边的,感情不一般啊!”阿才说的话很实在,这就是战友情。
然而,此刻的阿才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叫他帮助往生,一直以来,为什么我对往生会比对其他战友要好很多很多。我爱往生,他不知道,我和往生之间的那些的事,他不知道,应该说,整个部队都没人知道。
“是啊!我们都是一起调过来的,一起......”停顿思索,我呢喃着。
有时候我在想,要是当时我没有从一支队调过来,或是我们没有从一支队调过来,也许我也就不会认识往生了。尽管还是在一个院子里,就算哪天不小心在哪里碰了面,那也只是碰了面,擦肩而过就忘了。
可能,这就是命中注定吧!上天的安排,谁要改变不了,谁也逃不掉。而我,莫爱,注定要认识一个叫往生的人,注定要爱上他,注定要失去他,注定要在回忆里怀念他,注定要......
我没有再说话,抬头望了望天,心里很不是滋味,真的比刀绞还要难受。我怎么了这是?又没人说我什么,又没人欺负我,怎么会突然感觉那么委屈呢?
“有烟吗?”我转头看着阿才。
“有啊!你不是从来就不抽烟吗?”阿才也看着我,只是眼神带着疑问。
“不抽烟就不会学吗?我决定了,我要学抽烟,一定要学会。”我能想到,我当时说这话时的表情很认真很认真。
“莫爱啊!我说你这又是哪根经出错了?装B!”
阿才叹了一口气,随手从迷彩裤袋里拿出一包红双喜,抽了一支给我,自己也抽了一支。
“装B就装B,我喜欢。”点上烟,我笑着说道。
“原来,这就是抽烟,我怎么没感觉啊?”我问阿才。
“抽烟不是你那样子的,你那叫吐烟。要把烟吸进去,看,就像我这样。”阿才边说着边做着示范。
我学着阿才的样子,把烟放到嘴里,猛吸了一口。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已经被呛到了,赶紧弯腰不停的咳嗽着。
“我看你啊!还是不要学了。再说,烟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很伤身体的。”阿才笑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对我说。
“你很开心吗?很好笑吗?”我转头,用鄙视的眼神瞄了他一眼,说道。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可能是看我表情不对吧!阿才赶紧收住笑容,很认真的回答我。
后来的后来,我终究是没有学会抽烟。尽管偶尔都会抽上那么一两支,在想他的时候,在难过的时候,在无聊的时候……但也没有上瘾。
都说烟可以赶走寂寞,可我除了头晕以外,什么感觉都没有。也许,烟这个东西根本就不适合我,就像往生一样,不适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