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三面使

    古怪的终北国！诡异的大甲虫！在心弦一次次的莫名撩动中，我终于感觉到自己和万小雯被紫光挟裹着落地。紫云缭绕中，一个小型五角星客厅出现在视野前方。中心处，赫然一个三面三身之人悬空闭眼打坐。而五个角，各有一个龙身人首的怪物盘旋而立。红色触须正是从这五个怪物身上伸展而出！

    紫色光带将我俩徐徐放下，飘忽不见。我和万小雯惶恐不安地看着眼前突兀而来的一切，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而大厅里的六个东西，同样默不作声，气氛一时怪异不堪，危险之至。

    我和万小雯试探着前进，慢慢接近最近的一个龙身人首，没动静。在他面前转，还是没动静，仿佛我们不存在似的。

    我心里大惊！难道他们都死了？”这个念头一冒出，全身的毛孔顿时陡立！万小雯也惊慌失措，颤抖着用手摸了一下龙身怪物的头顶，同样是没任何反应！

    这龙身怪物本就怪异，头部明显大于常人，像是罗汉鱼，头顶鼓了个大大的包，衬得脸盘极小，偏又光洁如瓷，似笑非笑，像极了西游降魔篇里的猪八戒。再加上点戳不动，当真将我和万小雯的恐惧冰冻到了极点！

    两人战战兢兢再往中心走，到快接近三面使之处，突然感觉到一种力量袭来，迫使自己不得不坐下；又蓦然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在耳边幽幽环绕。片刻间，大脑已经放空，不自觉闭了眼，对于外界竟充耳不闻。

    朦胧间，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进耳朵：“困是不困，不困是困。世人都当我是北尊者的人质，他又何尝不是我的人质？”

    一阵短暂沉默后，那声音继续传来：“这五位看似五位，却只一位，名曰紫轩洞。他与绿婴罗同时代同来，从未参与世事。那北尊者寻得他来看押我，也是打错了算盘。没料到要见我一面，却比登天还难。”

    我猜测的果然没错！可我究竟是怎么猜出来的？有那么大智慧吗？难道，在绿茵罗的“洗衣机”里，我被智慧所洗涤？

    又是一阵短暂沉默。那声音又说：“你们，包括南尊者，竟以为救了我，就可以挫败北尊者。失策至极。你们可知，蒙紫轩洞看护，北尊者对我久攻不下，早已转移了目标。如今，老子及王子朝所藏之书，皆已落到他手中。个中机密，只怕早已破解。”

    一声叹息后，那声音继续：“今日之北尊者，内有上古法术护佑，外有敕勒会勾连权贵，以北极为基地，触角遍及人类世界诸多重要领域，早已形成吞噬之势，只待时机成熟。而你们这面，仅凭守空人一人之力，已断然不能抵挡。”

    再一声叹息：“依我所见，守空人恐已杀身成仁。今天你来，自是有缘。也请传话南尊者，若想对付北尊者，还得借绿婴罗之力。而我，及紫轩洞，镇守在北极一隅，或能牵制其出击的时间。只是时间已经不多了，现在，我会将我所知，悉数传于你。”

    只听耳边似有风声呼啸，黑暗中三面使牵了我的手，飘然向上，竟似已到了天边！

    愕然与惶恐中，三面使用手指着遥远的一片星河，说：“这便是地球所在的星系，你们叫银河。以肉眼看，每个星球之间距离之远，不可想象。而以物外之眼，这不过是颗核桃树，每个果实彼此连接。有门曰心，有心曰魂，有魂曰念，有念曰灵。”

    我自然十分不懂。三面使淡然看着我说：“知道我是谁吧？我本为绿茵罗的主人所派，先行而来，以分影盘之势，看管宇宙间各派文明之成果，不料绿茵罗携主人之令，命纵目人退出人类世界时，纵目人其中一派竟不甘寂寞，秘密成立了息影盘，专门以不可告人之手段，或派遣战争恶魔发起毁灭战，或暗中蛊惑、谋杀天才科学家。由于天洞崩塌，暂时不能回归的我领命成立了藏室史，也就是你们所说的联合国，拼死保护遗存成果。那么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与藏室史对立的敕勒会，毁灭了藏室史，我才沦落如此！”

    三面使这一番话，我似乎在梦里听过。实在好奇，我扯着胆子问：“既然，你和绿茵罗她们是一家人，我姑且称你们为外星人如何？”

    “又如何？”讲着一派高深理论的三面使，根本想不到我居然是这样的心理，似乎有点恨铁不成钢，又有些无可奈何。

    “所以，你们的法术不是很牛吗？怎会如此不堪一击！”我看着三面使的囧样，忍不住刺激它。

    “我，叫三面使，本就是文明一使。”三面使哼哼道：“就是你们所说的文官，不是武将！”

    “绿茵罗是武将？”我穷追不舍——本来我就觉得自己是被无端卷入，何况它们这个神仙世界也一点都无趣，远不如一场科幻电影来得精彩——我其实郁闷已久，好不容易遇见一个知天、知地、知地心、知宇宙的家伙，我又岂能放过！

    “呵，我已然明白你在想些什么了！”三面使的一个头突然一抬，对我呈压顶之势，慢悠悠说：“你们地球人，实在是把天外之事看得太暴力了！也可以理解，不长的历史，倒总是战火纷飞，你争我夺，血流成河，难免会以此心对天心。实话跟你说吧，所有肉体之争、领土之争，从来都是最最低级的！”

    “肉体之争？领土之争？”三面使的这句话无异于天雷滚滚，在我耳边炸响。是啊，人类数千年之争斗，不就是如此吗？

    三面使见我若有所思，继续说：“大象且让蝼蚁，人类可曾想明白过？万千年来，我们派无数智者前来点化，能悟道的人却屈指可数。当然，他们在你们眼中是死了，虽然留下了美名，视为哲人。可是我知道，很多权欲熏心的人从来只把他们当作道具，需要的时候拿出来一用，而已！”

    我竟无言以对！历代帝王将相，无论参佛信道，不就是为了维护其统治吗？三面使的另一个头也对我呈下压之势，说：“我们，从来没什么武力可炫耀，消灭肉体？笑话。无数个灵，其实就在你们身边，说近也近，说远也远，不过是一片天地里的庄稼，一座花园里的花朵，各自生长，随机外卖而已。”

    “外卖？”我惊奇不已，这样的词会出自一个神仙？

    “正是！你记住，不单组成你身体的任何一个构件，是单独的生命体；而且，你脑中随时诞生的每一个想法，也都是一个单独的生命体。”

    “啊！”我的下巴完全掉了！如果说身体零件是生命体，可以组装的话，我并不十分惊奇。但若说每个想法都有生命，我是万万想不到，也无法接受。

    “所以，我才用外卖两个字来形容。这个天外世界，存在着肉与灵的万千变异生命体。我们容许它们随意组合——当然偶尔有所限定。外卖给地球，特定统治者是人类，特许你们欣赏地球上的万紫千红，自然是另一种实验，另一种进化。哎，不知你听懂没，总之武力太低级，天外之大，我的主人之奇，我也不是十分明白。”

    原来我以为绿茵罗已经是顶尖高手，没曾想她们的主人更强悍！它们又是谁？不等我发问，三面使已在经摇头摆手。管它呢！这样的时刻，知不知道些什么，听不听得懂又有什么实际意义？我放弃了，气呼呼问：“你领我到这天际，到底什么意图？”

    “尽管武力很无聊，但在地球上，似乎是不可避免。你们，不正要打仗吗？”三面使说：“带你到这儿来，是想让站的更高些，看得更远些。因为，你，是有特殊使命的。”

    三面使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又说：“我猜你有两个疑问，一是你为什么会被带进这魔幻世界；二是红衣妖女为什么一直缠着你不放。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