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我怀揣着妈妈给的300元,还有大表哥给的50元“创业基金”,搭乘小表哥装货的大卡车,辗转来到岳阳,然后跟着小姨去了温州。
抵达温州后,吃住在小姨家。一到白天,便顶着烈日只身穿梭于各人才市场及街边每家大小职业介绍所。满街都是找工作的,而我这个应届毕业生更加显得渺小。许多天后,找到一份眼镜厂的文职工作。试用期800元一个月,转正后1000。
找到工作后我立刻搬进工厂宿舍,行礼很简单,三套换洗衣服、一床凉席、一个水桶及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品。。。。。。还有找工作剩下来的几十块钱。清楚得记得,宿舍是一座由铁皮搭建的两层建筑,一楼是仓库,二楼是宿舍,,整个二楼被隔成一间间仅放得下一张单人床和一张椅子的小单间。正是盛夏的时候,到了晚上,晒了一天的铁皮房子便像个蒸笼一般酷热难受。有风扇,但最大的风吹出来都无济于事。经常都是热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比起炎热带来的不适感更加让我难以入眠的是老鼠。一楼仓库陈旧凌乱,一窝窝的老鼠在里面呆得非常安逸,然而一到晚上便出来作乱,尤其喜欢来我们二楼窜门。最难忘的是有时候夜里突然醒来的时候,一睁开眼,发现一只硕大的老鼠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望着我。。。。。我能被这惊悚吓哭,然而都只能抑制着自已已卡在喉咙的声音,因为隔音很差,我稍有一点动静便会惊扰到别人。实在到了极限的时候,我便拿出笔和本子,趴在只铺了一层凉席的硬板床上写日记。写眼下的寒酸处境、写未来的梦想,有伤心,也有不甘。每每写完,写过的页面全被泪水打湿变得模糊,没有几个字是能看得清楚的。
即便如此,我也非常珍惜这份工作。刚开始的时候,由一位叫*梅的姐姐带着我,她教我做会议记录、填制生产日报表,同时给样品陈列室成千上万件样品编号,分类陈列等。我做得非常认真,大概一周后,我便能独立完成她交待我的每一件事情。不久后他们想让我去负责别的工作,而我的工作需要另外招一个人来接任。同时需要招聘的还有一些技术人员。于是,老板吩咐梅姐带着我去了人才市场进行现场招聘。当我坐在人才市场的招聘席位,看着眼前摩肩接踵应聘者时,心里想着,不久前,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将来有一天,我势必也会再回到他们中找寻我的下一份工作。
那个夏天格外的漫长。在我一心盼着夏天快点结束的时候,有天晚上温州起了一次大台风。整晚都是狂风大作,暴雨顷盆。由于是铁皮房子,暴雨滴落到屋顶的时候噼噼叭叭的响声异常嘈杂,且一直持续不断。比这更让人难受的是,夏天并未结束的晚上,因为暴风雨,一下子格外的冷起来。而我除了几套换洗的夏装,没有一样可以用来保暖的物件。我坐在我的凉席上面瑟瑟发抖,彻夜未眠。
到了天亮,雨小了点,然而气温还是很低。别人都穿上了长衣长裤薄外套,而我还是一件单薄的裙子。当时还没有发工资,我身上只有少得可怜的十几块钱了。中午的时候,吃完饭,我跑到工厂外面的小卖部,用公用电话给小姨打电话,鼓足勇气让她帮我送点厚些的衣物和被子过来。然而小姨说她在外地,没在本市。我至今清楚的记得当时的落寞无助。
这份工作我只做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让我最终下定决心放弃这份工作的原因,不是上述种种。于当时的我来说,那时最大的困境是孤独。我所在的眼镜厂,大多数都是一些中年男子。梅姐也是有男朋友的,业余时间几乎顾不上我,全跟男朋友在一起。而我,下班后只能一个人呆在狭小的宿舍,没有人聊天,没有电视,没有书,仅有一支笔和一本笔记本。在台风夜过后不久的有一天,我收到一封同学的来信(刚毕业时跟同学有约定,去到一个地方,一定把自已的地址及电话告诉自已的家人,并交待家人,如果同学来电话问起,一定要帮忙转告),同学在信中告诉我,她们好几个同学都在昆明,她们住在一起,一起找工作,并留了一个BP机号码给我,欢迎我也去跟她们一起感受四季如春的昆明。。。。。。。她在信中提及的她们的所有现状,都让我无限的向往。于是我果断辞职了。领了自已的工资,去了小姨家。告诉小姨,我要去昆明。小姨对此并无反对意见。于是,我从小姨那取了自已的毕业证,带着简单的行礼,离开了温州,去向了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