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得承认,很长时间我也接受了这个误读,而且不恰当地传播过这个误读,应该给那些从我这儿接受过错误信息的朋友道歉。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四句诗是《诗经》里的名句,出自《击鼓》。《击鼓》是一首描写战争生活的诗篇,因此,被想当然地认为这几句诗描写的是战友之间同生共死的情谊。以讹传讹,这种说法被许多人稀里糊涂地接受了。前一段,网上有一个测试,测试人们对传统文化的了解,其中就有这几句诗,问题是,这几句诗表现的是什么感情?答案是,战友之情。我根据耳食的一点知识,轻而易举地答对了所有题,当时,很有几分沾沾自喜。
关于这几句诗,人们更喜闻乐道的是胡兰成把这几句诗送给了张爱玲。许多人觉得,胡兰成把一首描写战友之情的诗,当成描写爱情的诗送给情人,自然天成,妙不可言。我初次读到这个说法,也觉得胡兰成简直就是对《诗经》创造性的作用,给古老的诗句注入了新的生命。
如果我永远没有自己去读一读这首诗,也许我会永远相信这个说法,不幸的是,刚刚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信手就翻到了这首诗。
《击鼓》的确是一首描写战争的诗篇,但是,并不是每一首描写战争的诗篇都会像《无衣》那样表达战友之间同仇敌忾的情怀。事实上,这首诗表达的是一个普通士兵对于无休止的战争的厌倦。他们已经走出了国界,要到其他国家去作战了。他的战马好像也厌倦了战争,独自走到了树林下面。他找到战马的时候,默默念叨了这几句诗,其实是内心对遥远的妻子的一番倾诉。这几句诗,本来就是爱情诗。
读书不求甚解,可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