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无声的战斗。大家各怀心事,却又都往一个方向注视,因为这既是矛盾的源头,也是问题的本身。
两个小时后,分娩室终于走出了人。大家一并上前,还没等询问,就已经听到了回答。
“母子平安。”
医生最懂得人情世故,看惯了生死,也看淡了人生。
杨穆有些木然,这个角色不太容易调整,转眼间,他就当爸爸了。
杨穆拉起医生的手,一个劲儿地摇,道:“谢谢!谢谢!”
“杨主任客气了,这都是应该的,我还得嘱咐你几句。产后的孕妇最是虚弱,这月子里凉水、湿气都沾不得,出入也都要带上门。女人生孩子那可是大苦事儿,这月子要是不注意,那可容易落上一辈子的病。”
“诶诶,谢谢大夫,我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那好,杨主任,那我先走了啊。”
“您请。”
这大夫的每一句话都记在了白老爷子的心里。这辈子,他还没伺候过月子呢,这方面着实没有经验,也着实需要认真听听。
杨母倒是一点也不乱,生了杨武杨穆,她经验多得很。
这时候杨武倒是显得尴尬了,尤其是当他看到刘媛那种不可言状的表情,倒真不知自己该怎么办了。
“那个,妈,没啥事我就先回去了。”
“那行,老大你们就先回家吧,我再盯一会儿。”
杨武回过头看了杨穆一眼,微微点了一下头,就带着刘媛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刘媛一句话也没说。杨武觉得怪怪的,可又不好意思问,也就沉默着回去了。
白老爷子擦了擦眼泪,拾起笑容,走进产房。孩子躺在琼琚怀里,还睁不开眼,红嘟嘟的,分外可人。
“爸,你看他,多可爱。”
“像你,像你妈。”
这时,杨穆也走了进来。
“琼琚,你就是我杨家的大功臣。琼琚,你好样的。”
琼琚笑了,笑得很开心。
白老爷子第一次感到,琼琚再也不是自己的了。他仿佛一直忽视了一点,琼琚已经是杨家的儿媳妇,不再单单是自己的闺女了。
都是棺材土埋到脖子的人,怎么还吃小辈儿的醋?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但话说过来,可笑虽可笑,可是他知道自己恐怕再也笑不出来了。
情境在变,人也在变,哪有一成不变的道理?
只是,这种变化,是向生活的妥协还是向命运的抗争?他说不好。岁月给了他一敏锐的嗅觉,他嗅出了生活里那些不安定的气味,可是这又怎么样呢?该怎么活,就怎么活吧。
这几天,杨母很是殷勤。孙子现在是杨家的独苗,她高兴着呢。不过有时候也多想,要是当家的还活着该多好?愿望总比生活要理想一些,但我们不得不承认,生活要残酷得多。
琼琚看着还未睁眼的孩子,温柔地微笑。多希望你即将看见的世界不再有纷争叨扰,而是满目柔情。只是岁月没有把你送到那样的时刻,而是来到了这样一个革命的红色的年代。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生活,后辈如何,他们自有选择。
“杨穆,你说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会结束?”
杨穆逗着儿子,笑着答道:“结束?为什么要结束?这样的日子不是挺好吗?”
“挺好的,是啊,挺好的……”琼琚看着儿子,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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