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看妹妹"牛蓓思坐在公交上，刚过早高峰的公交车不算拥挤，但所有位置倒也都坐了人，除了牛蓓思旁边。她故意把一个手提袋摆在旁边座位上，就是不想有人挨着她坐。其实她也是多虑了，看她那满是痘坑痘印的脸不到万不得已是没人会主动坐到她旁边的。大龄剩女牛蓓思头发干枯开叉，戴酒红色粗框眼镜，三白眼、高颧骨、薄嘴唇，一脸的尖酸刻薄。不过牛蓓思倒觉得自己是气质上佳精英OL，一般人高攀不起。

公交车到站牛蓓思拎着手提袋下车，她要去商场把元宵节时买的碎花雪纺连衣裙退了，当时试穿觉得挺满意，回家后洗了一次，再穿时想把束腰细带勒一勒显得腰细，结果用力过度腰带给她扯断了。牛蓓思觉得这属于衣服质量问题，所以必须退货。

牛蓓思大步走到服装柜台把手提袋往导购员招娣面前一丢，说道：“喂，你们家衣服质量不行，腰带轻轻一拉就断了，我要退货！”

招娣捡起袋子先给牛蓓思道歉，然后拿出衣服仔细查看。招娣记得这件韩版亮丝碎花连衣裙，是去年换季下来的尾单，趁着元宵节店内促销五折出售。招娣查看腰带部位，腰带是装饰用的蕾丝边细带，起到收腰作用的其实是内衬的松紧带，细带已经断成两截，明显是用力拉扯导致，于是笑着对牛蓓思解释道：“小姐，这条腰带是装饰用的，您可能用力扯断了，不是质量问题，按规定...”

牛蓓思尖声打断，说道：“什么小姐？嘴巴放干净点，腰带一扯就断，还不是质量问题？马上退钱！”

招娣急忙赔礼，又解释道：“这属于人为损坏，影响到二次销售...”

牛蓓思声音高了八度，她今天就是预备好吵架来的，大声道：“放屁，明明是腰带不结实，我一拉就断，你们销售伪劣产品，我要打315告你！”

招娣被牛蓓思的嗓门吓了一跳，一时不知如何解释。穗子闻声过来，知道是遇到无理取闹的泼妇了，先把招娣拉退一步，然后对牛蓓思说：“这位姐姐，非质量问题的人为损坏按本商场规定是不能退货的，何况这还是打折尾货，你看那边牌子清楚写着“断码特价，不退不换”，而且衣服都被你洗过了，吊牌也剪了，这都影响二次销售的，所以更不能退了！再说你的购物小票呢？拿出来我看看？怎么证明这是我们家销售的衣服？”

牛蓓思看来了个伶牙俐齿的帮腔，她对年轻漂亮的女孩天生都怀有仇视，这时更如火上浇油，扯开嗓子指着穗子大叫：“别以为你们人多我就怕你，你们这叫霸王条款，店大欺客！今天我就是要退货，喊你们经理来，我要投诉你们！”

穗子冷笑一声，气定神闲掏出手机对准咆哮帝牛蓓思说：“小姐姐，你再胡闹我就给你直播上网哦，让大家见识一下什么叫泼妇骂街~”

牛蓓思感觉隐私受到侵犯，厉声大叫：“你敢！”，冲上去想抢穗子的手机。

招娣怕事情闹大不好收拾急忙拦住，劝道：“穗子，快把手机收起来，别闹~”又对牛蓓思说道：“姐姐你消消气，钱我退给你，我退！”

牛蓓思一听有钱退，立马停下伸出手掌道：“138块，给我！”

招娣拿过自己的钱包给牛蓓思退钱，穗子在旁边还想说话被招娣使眼色拦住。牛蓓思把人民币对着光线照了又照，确认是真钱后白了俩人一眼，冷哼了一声昂首挺胸走了。

穗子看着牛蓓思背影骂道：“丑人多作怪！”

招娣劝道：“算啦，这件衣服就当我自己买啦，其实也挺好看的，腰带我缝一下，不碍事的...”

穗子叹了口气道：“你啊，就是太善良太好欺负了！”

牛蓓思旗开得胜心情畅快，坐公交回程途中想起要去超市买点菜，还得给狗儿子坤坤买狗粮。虽然牛蓓思工资还不到最低个税起征点，租个城中村的单间，但是还养着条金毛。她朋友圈宣称是“见得人多了，反而更喜欢狗了”，本以为是金句，结果发出去连个点赞的都没有。真实原因是有次在附近公园闲逛看见一个阳光帅哥牵着条边牧在遛，她想过去搭讪缺个道具，在鱼网萌宠世界板块看见有人送狗崽，就私信领养了一条。等她再牵着狗打算邂逅一段“狗狗情缘”时发现帅哥找不着了，狗倒是留下养了。

牛蓓思推着购物车在超市瞎逛，看见糕饼、酸奶和水果的试吃她都过去领一份，慢慢晃悠两圈吃了个半饱，想着等下再买两斤香蕉，中饭就解决了，便宜健康还能减肥哩。突然听见前面不远有人争执，牛蓓思平时最喜欢看社会版八卦，怎能错过现场直播，立马循声过去凑热闹。

走近一看原来是商场工作人员和一个五十左右的矮胖大妈拌嘴，听了几句大概弄清楚事情原委：原来大妈在蔬果区挑芋头，嫌弃芋头带泥多，如果拿去称重岂不是泥巴也要算钱？于是捧着几个芋头跑去超市活鱼区，把芋头放进鱼池里洗，正巧被工作人员阿香看见，赶忙上前制止。

中年大妈扎稳马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阿香怒斥：“你们怎么这么黑？卖的芋头黏那么多泥，难道还不许我自己洗？我洗洗怎么啦？我家旁边菜市场买菜还送葱！”

阿香据理力争：“阿姨，您要是觉得泥多，可以用手剥一剥，不能放鱼池里面洗啊，鱼也是要卖的！”

大妈双眼一翻道：“什么？用手？那我手弄脏了咋办？还不得去洗？你们这又没水池！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吗？”

这时来送货的阿健看见阿香有困难连忙屁颠颠过来英雄救美，他挡在阿香前面故作严肃的对大妈说：“这位顾客，你的做法是不允许的，如果把鱼弄死了，我们会要求你照价赔偿！”

大妈扫了眼阿健，看他平头龅牙，土里土气穿个工装，一看就是超市送货的小角色，还想跑这装大瓣蒜？理都不理，对着阿香说：“我就住这一片，你得罪了我，我让全小区的人都不上你这里买菜！”

阿香脸色一僵正想说话，牛蓓思闪亮登场，她开口道：“都消消气，我来评评理！”

牛蓓思先对中年大妈说：“阿姨，您一看就是会过日子的人，这泥我看着确实是多了点，估计都有半斤了，太过分了~”说完配合着摇头叹息做悲愤状。大妈一看有人助拳胆气又壮三分，马上附和道：“就是~这是赚昧良心钱呢！”

牛蓓思转头对阿香说：“你也是，大度一点嘛~让阿姨把泥洗一洗，那么较真干什么？超市能多奖你一毛钱？”大妈继续捧哏：“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牛蓓思总结道：“出门在外都不容易，你就让阿姨洗干净再称，做人还是大度一点好。”

阿香正色道：“鱼池不是洗菜池，你们再无理取闹我要叫保安了！”

大妈听罢眉毛一竖，把芋头往地上一丢，呸了一声扬长而去。牛蓓思摇头对阿香叹道：“唉，你这人真是一根筋哦...”说完也推着购物车走了。阿香蹲下默默捡拾芋头，龅牙阿健在一旁安慰帮忙。

到了傍晚牛蓓思牵着狗儿子坤坤去公园散步，金毛属于大型犬，生性活泼，她这头养了一年多，体重差不多五十斤开外。牛蓓思牵了一会就拖不住了，再牵下去就是狗遛她了，于是她就把牵引绳卸了，任由金毛撒欢奔跑。金毛没了束缚，一会跑到树旁撒尿一会窜进草丛刨坑，牛蓓思也不理会，掏出手机刷八卦。

片刻后，小孩惊恐的尖叫和狗的惨嚎引起了牛蓓思的注意，她抬头看见不远草地上一个中年汉子正护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她家金毛在旁边哀嚎。牛蓓思急忙跑过去查看她的狗，她的狗儿子被踢了一脚，正趴在地上呜呜叫唤，牛蓓思心疼的不得了，起身大骂：“你神经病啊，为什么踢我家坤坤？”

中年汉子责问道：“这狗是你的？为什么不牵狗绳？冲过来要扑我女儿！”

牛蓓思戏精附体，双目含泪道：“我家坤坤很乖的，从来不咬人，它只是想和小朋友玩，你好冷酷，好无情！”

中年汉子抱起女儿道：“我不管你的狗乖不乖，它冲过来吓我女儿，我就给它一脚！”

牛蓓思带着哭腔说：“坤坤有什么错，就不许它在公园无拘无束的奔跑？狗难道就不配拥有自由？你就不能大度一点，把你女儿拉开不就好了？”

中年汉子懒得理会牛蓓思的疯言疯语，抱着女儿转身走了。牛蓓思蹲下轻轻抚摸金毛的后背，流泪呢喃道：“坤坤乖~都是妈妈的错，妈妈没有能力保护你...”

牛蓓思垂头丧气牵着金毛回到出租房，打开房门金毛先钻了进去。她一个人租带独卫的单间，屋里臭袜子，零食果壳随地丢，三天前叫的外卖餐盒还在垃圾桶里散发着酸腐的气息。牛蓓思倒是很适应这环境，反正也没帅哥上门，收拾的太干净将来退房岂不是便宜了房东？

牛蓓思添油加醋的把刚才狗儿子被打的事发到“萌宠乐园”QQ群里，引得一帮“爱狗人士”同情，她发泄完了就去洗澡，浴室里也堆满了换下来的脏衣服，满地的长头发都快把地漏堵了。牛蓓思不在意，听说现在房子不好租，房东肯定惯着她，不然她一怒之下搬走，房东还得跪求她留下。

牛蓓思洗完澡，点开手机边听郭老师说相声边用电吹风吹头发，一边吹还一边诅咒刚才的中年汉子不得好死。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几根头发被吹风筒卷了进去，一股电流从头皮传到全身，牛蓓思全身发麻跌坐到地上，手上的吹风机也掉了。狗儿子坤坤听见动静过来用舌头舔了舔牛蓓思的脸，发现没动静就在旁边撇了一泡屎，摇尾巴走开了。

手机里郭老师正说道：“不明白任何情况就劝你一定要大度的人，你要离她远一点，因为雷劈她的时候会连累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