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谷雨。有人说春将逝,夏天要醒了。我却还没过够春天。
西边围墙上的蔷薇正在试探,洛阳的牡丹还没来得及去看,听说有些山里的杜鹃开得如火如荼。
可我还在床上。醒来后只是给侄子打了电话,询问他理化生实验考试和体育考试的情况。给父亲打了电话,询问他的血压和腿的情况。
弟媳说,改厕,村里挖污水道,挖得坑坑洼洼。她和父亲平整门口的路,忙了两天。还好,父亲说,血压正常,腿还好,药没断。
我这才放下心来,重新退回被窝里。窗外叮叮咣咣的声音还在持续,从夜里到白天,从白天到夜里,从未停止;我一直在女儿的屋里休息,抱着她的米黄色大熊,虽然总是睡不安稳。
头疼两天了,余波未了。远处传来几声鸟叫,“咕咕”,“鹁胡”,不知是戴胜鸟,还是布谷鸟。但很惊喜,毕竟这样的叫声,只在儿时的记忆里繁密,长大后,不复听见。
这个春天的雨水不多,夜里曾来,轻之又轻,没有打扰到什么人。只是好几个亲朋身体抱恙,让人忧心。昨夜电话打回婆家,七十多岁的公公在家里输液,说是正午时出了汗脱了衣,导致受凉,咳得紧。我嘱咐他,天气阴晴不定,还是穿暖点好,热了到阴凉处待一会。
九点左右,我起床了,爬到山坡上看花。野菊花映着一面土墙,黄得耀眼;桐花紫白相间,将桐树周身装扮;漫山遍野的槐花挂在枝头,淡雅洁白,远望竟有梨花的错觉。新发芽的小枣树,新发苞的羊角叶,新抽穗的麦田地,新长叶的花椒树,还有那高高大大的白杨,都在这和煦明媚的春光里,卯足了劲生长。
栾树、小石榴树是我熟悉的,楸树,却是初次相见。它的叶和杏树、香樟很像,却比它们软,风一吹,就完全被呼来喝去。我断然没想到它也开花,俨然桐花的儿童版,放在鼻尖闻一闻,还是有香的。
不时会遇到手持长竿扳槐花的妇人。她们肩背尼龙袋,眼睛漫山搜索。很明显,这绝不是为了尝鲜,而是以此换钱。但让人生气的是,她们过处,槐树惨遭屠戮,枝干断裂,枝桠满地,碎花汁液渗入土里,蜂蝶受惊,兀自乱飞。
唯有沉默。沉默地望着它们。希望它们再长得高一点,再高一点,让人们永远够不到。不然,世人总是在索取的时候,不知感恩,不知草木会疼,劣根性暴露殆尽。不平之余,我竟然看到一只风干的蝉,它的毛爪子,还是如同活着那般,紧紧扣在枝上,圆寂了一样神圣,我,肃然起敬。
到底是有道理的,“谷雨”。白天无论多么明朗,天黑下来,云暗下来,预报里说,马上雨就要来了。老公微信留言,飞机延迟起飞。因为一直有雨,鞋子都没有干。看来,在路上,有时不只是潇洒和浪漫,也有漫长的等待和无奈。还是我这样,爬了山坡,在落雨之前,在家心安。
雨生百谷,万物更新。
我就在这谷雨之夜,看书,写字吧,慢慢送春归,迎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