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地铁口的煎饼果子旁边排起了长队。路过这个摊位,一股浓郁的煎饼味道钻到鼻子里,隐隐带着点香菜的清新。这味道一吸进鼻子,脑子里就有一个画面闪出来。
很多年前的一个午后,我跟前男友走在呼和浩特的一条林荫小道上,阳光从层层叠叠的叶隙中间撒下来,落在柏油马路上,记不清当时在聊什么,也记不清走了有多久,只记得,走着走着我说饿了,他牵着我说一会儿买个煎饼吃,我说你怎么知道一会儿有煎饼,他说我看的比你远。
走不久,果然,一个大爷在马路牙上坐着,旁边就是一煎饼摊,看到我们过来,右手撑地站起身来,走到摊子后面,开始张罗:要加什么?脆饼还是火腿肠,要不要另外加蛋?我说不要,就要脆饼就行了,大爷熟练的摊煎饼,打鸡蛋,翻面儿,加脆饼调料,卷起来,然后再对折,用铲子放到袋子里面递给我。
前男友去付钱,我吃了起来,很大的一个,味道很好,一口下去热气烘烘,但是脆饼还是脆的,夹着一点榨菜。他在旁边笑盈盈的看着我,我吃了两口就说吃不下了,递给他,他接了过去,吃了剩下的。我突然意识到,我根本没有问过他饿不饿,也没有问他想不想吃东西。
看我看着他,他说你饿了我们就吃,不想吃就给我。曾经认为的理所应当,现在想想,多值得珍惜,然而当时的我不懂这些。
我在兰州上的大学,兰州的烧烤是一个油锅,点了菜直接放进去炸,然后夹在一个饼里面,我经常会点一个虎皮青椒,点个菜花,这些菜比较吸油,夹到饼里面,使劲按几下,粘了调料的油沾到饼上,浸到饼里面,再咬,满口的香,我曾经晚上十点多突然很想吃烧烤,从宿舍冲出去,瞪着自行车奔到烧烤摊买,赶在十点半锁门之前再冲回宿舍。
后来再吃的烧烤都是用炭火烤的,虽然也很好吃,但是没有夹饼冒油那种爽的感觉。一个周末晚上,我瞎溜达,在一个小角落,看到了之前吃的那种油炸的烧烤。还是老几样,老板把菜扔到油锅里,先放肉,过一会儿再放蔬菜,看样子已经炸了很久了,油的颜色已经有点浊了,他娴熟的用一个夹子翻动着锅里的菜,时不时的怼一怼肉,看看里面熟了没有,等到全部熟了,夹到一个托盘里面,手指头抓着孜然、辣椒、盐一样一样撒在托盘,边撒边翻动托盘里面的菜,然后左手拿着一个饼,右手拿刀,从中间把饼割开,把菜和肉一样一样夹到饼里面,左手顺势将饱满的饼翻进一个塑料袋,右手把饼转几圈,拧上塑料袋之后再用一个塑料袋装起来,递给我:一共21,支付宝微信都可以。我付好钱,打开那个塑料袋,味道已经溢了出来。
那是个下雨的晚上,朋友生病,我陪她去校医院打点滴,等到打完点滴,外面已经暗下来了,一直没有吃饭,跟他吵架了,赌气不接电话,不回信息,甚至都不看信息,等我送朋友回去,然后再回宿舍的时候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就在楼下阿姨那边买了一包方便面,准备回去泡面吃。我打开宿舍门,正收拾东西,室友说,他给你买的烧烤在暖气上搁着,应该还是热的,你赶紧趁热吃。我心里一阵窃喜。她说他过来送烧烤,到了宿舍楼下面,室友过去之后,看到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塑料袋,塞给室友之后叮嘱她回去之后就放在暖气上,等我回来让我吃了。我打开那个还是略微凉了点的塑料袋,那个香味出来了,那是我烙在记忆深处的香。
我爱逛花市,是那种很吵很吵的那种花市,闹的像菜市场一样,你随意的从一家店铺溜达到另外一家,没有人会在意你,不像安静的花店,人少,只要你一进去,立刻就感受到关怀的目光。
其实我逛花市,基本每次都买的是同一种,大百合,十几块钱一支,三个头的,五个头的,买的时候挑没有开的,回到家,把下面剪成斜面插进花瓶,没有花瓶找个红酒瓶也是很有调调的。不用多,只一支就足够,稍微等个两三天,每个头就开始慢慢开,随着花朵的花瓣慢慢张开,百合的香味逐渐就散发出来,从淡到浓,有那么几天,那个香味浓到一开房间扑面而来,慢慢的花会谢了,谢了之后的两天,房间也还有淡淡的香气。
喜欢百合也是因为他,有一个端午节,突然有人打电话,说有快递,寄过来的是一包粽子还有一大束百合,中间插了两朵玫瑰,我带回宿舍,那捧百合花已经争相开了起来,从此我喜欢上这个味道,只要闲来无事,去花市闲逛,就会带一支回来,放在房间角落,由着它去开,去败。
我一度很苦恼,看过的东西,听过的东西,过不久就会忘掉,别人提醒的时候才勉强在记忆里面搜索一下种种。但是总在不经意间,嗅到了一个味道,哪怕只是相似的味道,那些片段和零星的画面就闪出来,自动拼接好。
生理学上说不像其他感官给大脑传递信号那么复杂,嗅觉可以直接刺激大脑,并且是负责记忆和情绪的大脑,因此相比于其他的感官,味道更能直接的引起强烈的情绪和深刻的回忆。
心理学上说,由于关联记忆,在你闻到某个味道的时候,正好产生了某种情感,因此这个情感跟这个味道会让你产生关联记忆,在你再次嗅到这个味道,自然就会把这个情感释放出来。
都有道理,对我而言,每个味道,都是一块多米诺骨牌,打翻了一块,那些属于我的关于你的回忆就摊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