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子!医院……给了咱病危通知书了……怎么办啊!”母亲抽泣着说道。虽然没有文化的母亲不懂病危通知书意味着什么,但“病危”二字也让她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了。
王文强狠狠吸了一口捏在手上的烟,又无奈地丢进垃圾桶,叹了一口气。一方面是对自己作为儿子没照顾好父亲深深的自责,一方面是对躺在病床上父亲那痛彻心扉的担心。
透过渐渐散去的烟雾,王文强仿佛看到了家乡的雾,朦胧下的参差不齐的山头。他仿佛置身于这里,在一个熟悉的小山坡上,看见了一小群羊,和一个熟悉的背影……
“强子,咱家穷,但砸锅卖铁也供你读书,爹就吃过没文化的亏。”父亲一边赶羊一边对追着羊群跑的小文强说到。此时的父亲年轻力壮,没有皱纹的脸庞,高大的身躯,有力的双臂,独自撑起一个家,和现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父亲是两个样子。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小学几年级了,总之父亲的话他是没听进心里去。
王文强接着往下走去,那儿有一棵白杨,是王文强小时候常捉蛐蛐的地方,他也不记得自己曾在这棵树上上下下爬过多少次,摔过多少次。王文强沿着树往前走,是一个小木屋,不大,也不小。一扇如同摆设的破门,门的左边有扇窗户虚掩着。他迷迷糊糊的,双脚颤颤巍巍地走到窗前。
“呜呜呜……啊…”王文强听见了自己的哭声,小时候的哭声。
“叫你和同学打架,叫你不好好学习!”父亲一鞭子一鞭子打在他的屁股上,伴随着小孩子揪心的哭声。
“莫打了莫打了!这是俺的娃啊!”母亲急忙过来把小文强抱在怀里,父亲扬在半空中的羊鞭停住,又狠狠扔在了地上,转身看也不看他们母子一眼。
窗外的王文强看见,父亲湿润的眼眶。
说实话,从小到大王文强从没见父亲哭过。在他心中,那是一个坚强的,万能的,可以支撑起一切的父亲。他后悔当初的不懂事,后悔当初的不珍惜。虽然在父亲累死累活地养家和自己的努力下,考上了一个还算凑合的大学,可如今,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
王文强的心就像被那羊鞭抽着似地疼,转身想要离开,却看见木屋门外,父亲和自己聊着天。
“强子,你知道爹为啥给你取名王文强么?”
“不知道。 ”此时的文强已经考上了镇上的初中。
“因为爹盼着你有文化,考上大学,不要像爹娘这样不识两个字,同时也要做一个坚强的男子汉。”
“爹,你看那只鸟,我去拿弹弓把它打下来。”文强显然是听不进去的。
“你只管读书,考上高中爹供你读,考上大学爹供你读,啥也别担心,天塌下来有爹顶着。”父亲道。
父爱如山,他终究是明白了这如山的父爱。
如今王文强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可他整天忙于工作加班,忙于升职加薪,却很少回家看望父母,尤其是对于两天前突发脑溢血的父亲,他愧疚不已。
“醒了!醒了!护士!”伴随着母亲激动的吼声,大雾,山坡,草地,父亲和自己,眼前的幻想烟消云散。
因脑溢血昏迷了四十八个小时的父亲醒了,王文强既激动,又无语凝噎。
王文强看着自己的父亲眼角轻轻动了一下,满是皱纹的脸上渐渐有了反应。
王文强立马跑到父亲床边,王文强不知是病情好转还是恶化,他的心就像打了结,不是滋味。医生护士随后赶来……
“爹,我为你和娘照一张吧?”
“好好好。”
这个月后出院的父亲,王文强格外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就像父亲陪伴儿时的自己一样。
还是那个山坡上,木屋边,杨树下,王文强为父母拍了一张合影。可惜当年年轻的父亲,不懂事的自己,庇护着自己的母亲以及那羊群,都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三十而立的自己和已经花甲之年体弱多病的父母。
王文强湿了眼眶,默默把父母的照片设置成了手机壁纸。因为他知道,陪伴老人的时间已经不多。就算他手持魅族pro6,拥有2100万像素,采用10颗环行闪光灯,支持激光对焦,也照不回当年那个可以单手举起自己,教育自己的年富力强的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