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成长

      自从换笼、换饲料以后，饲弄小麻雀的工作变得轻松多了。因为，她再也不用我帮助她进食了。只要记得每天给她添加食物和水就可以了。有时，我还会捉几条小虫子给她吃。小麻雀很争气，日长夜大，长得很快。十几天过去，小麻雀的羽毛由原先的稀疏变得丰满起来。渐渐的，再也看不到她粉嘟嘟的肉身了；还有，她的小嘴边缘的黄喙也越缩越小，嘴尖变得越来越黑，越来越硬。随着消化功能的增强，她已不用再吃泡软的饲料了，直接给干饲料就行了。

        虽说，在喂养方面是越来越轻松了，但此时的婷婷，就象一个刚断奶、要蹒跚学步、要学说话的孩子一样，怕寂寞、要陪伴、还多动。想要飞翔和交流的欲望十分强烈。

      于是，我对她的心思也从喂养转移到和她沟通和练习飞行上来。

那段时间，我几乎贡献了我所有的业余时间。简直可以和当初养育儿子相媲美。

          婷婷真的很聪明也很狡猾，虽说鸟笼挂在后窗台，但不知怎的，她能感知我在不在家。只要我在家，几乎每隔一小时左右，她就要叽叽喳喳吵闹一翻，非得我去逗弄她一会不行。否则，她就不肯安静下来。

        每当我去跟她聊天或逗弄她时，她就会跳上跳下、东瞅瞅西望望，好象是兴奋得要给我表演似的。玩过瘾了，她才会安静一个时晨。

          每天下午四点半至五点，是我给小麻雀学飞的时间。

        第一次教她飞，简直是要笑破肚皮。为了保护小麻雀不至摔伤，我特意站在长沙发的上方，双手捧着小麻雀轻轻的往上抛，可是，小麻雀却始终牢牢的抓伏在我掌心，任凭我怎么抛都不肯脱离我的手掌。甚至连飞一下的意思都没有。简直都不好意思称作一只鸟。当然，我也没敢用力抛，毕竟这与她与我都是头一遭。

        虽然，初战不捷，但我还是充满信心，每天耐心地、坚持不懈地陪她练习。

      慢慢的，我摸索出一些经验。就是，抛的位置不能离沙发距离太高，一开始要尽量低一点，这样，小麻雀才敢尝试。等她有了“飞”的体验和经验，再慢慢抬高抛的高度。

      经过一个星期的练习飞行，小婷婷终于对于“飞”有了一定的感受和掌握，开始飞得有点像模像样了。再渐渐的，她可以在抛出后，先飞到沙发椅背，再飞到沙发上方的壁毯挂杆上。当我们要去抓她接近她时，她又会象逃离似的，飞到墙上的木花阁上，或是书架上。还时不时的撒下一泡鸟屎来。于是，每天的这个时候，成了我和儿子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与小麻雀玩耍，真是其乐无穷！

      由于在跟婷婷所有的聊天、玩耍、习飞时间里，我一直都在不停地喊她的名字，所以不久以后，婷婷对喊她的名字渐渐有了自已的理解。有一天，当她又飞到壁毯挂杆上，儿子正要去捉她时，随着我的一声“婷婷”，她突然伏身飞下，稳稳地落到我的肩头。呀！超聪明的婷婷，她已经用自已的理解，诠释了我呼喊她的用意。这一刻，我就象小学生得了100分那样得意，就像中了头彩一样高兴。婷婷真不愧是一只聪明绝顶的小麻雀。

          从那以后，我不断强化她的这一行为，只要她做正确一次，就奖励她食物。经过反复的训练，她已经能非常熟练地随着我的喊声飞回到我的肩上。要知道，那是一只完全野性的麻雀哟，而不是易受人类驯化的画眉或鹦鹉。对此，我真的很有成就感。

      此后，我又将婷婷习飞的场地，从书房扩展至整个家。只要在放飞时间，她就可以自由地从这个屋飞到那个屋，飞到房间的各个角落。但是，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听到我一声“婷婷”，她就会稳稳地飞落到我的肩头。

      曾经听人说，鸟是最爱干净的，都喜欢洗澡。可婷婷却是个例外。

      有一次，在请教了有经验的养鸟人士后，我端了盆浅水准备给婷婷洗澡，水位刚好没过小麻雀腿的二分之一，应该是正合适。谁知刚将她放下去，她就惊惶失措地跳了出来。再放进去，又逃出来，一连几次，就是不肯乖乖就范。那样子就像要她的命。看她一副宁死不屈的神态，我只好作罢。看着活象一只小落荡鸡的婷婷，全然没有象别人说的，会翅膀轻拍水面，用嘴沾水梳理羽毛，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也罢，就让她当个自由自在、不讲卫生的小东西吧！

      盛夏到了，由于怕婷婷喝了不洁净的水生病，我每天必须给她换好几次水。有天中午，我给她换好水，忘了关笼门。过了一会，等我想起去关时，只见挂在花草上方的鸟笼，笼门大开，而婷婷却已不见踪影。见此情景，我的心立刻被揪了起来。因为我知道没有经历过高空远距离飞行的婷婷，还没有野外生存的能力，如果找不回，她必定会凶多吉少。

        当时正值暑假，儿子放假在家。心情焦急的我拉着儿子，冒着正午酷热的太阳，跑到楼下我家后窗下不停的呼叫：“婷婷”——“婷婷”。一声声呼唤，引得左邻右舍奇怪的张望。在喊哪个？虽然，在每层楼的窗台、屋檐下都停着不少麻雀，但是，站在楼下的我们根本搞不清那里有没有婷婷，更搞不清哪一只是她。因为，从外表看来，麻雀们都非常相像。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豆大的汗珠从我们的脸上不断的淌下来，我的心在沉下去，沉下去……

          二十分钟过去了。

        “妈妈，你看，那像不像婷婷？”突然，儿子用手指着我家隔壁单元三楼窗檐下停着的一只麻雀对我说。

        只见那只麻雀，脸朝着我们，嘴里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也许那正是我的婷婷？我朝那只麻雀使劲地呼唤起来。一边喊，一边还拚命的向她招手。

        随着我的呼声，只见那只麻雀，先从隔壁单元的三楼窗檐飞回到我们单元的二楼窗檐，又从我们单元二楼的窗檐飞到楼房对面的行道树上，最后，从树上稳稳地飞落到我的遮阳伞上。

      想来，小麻雀飞出笼后，大概自已也感觉到了外面的不安全。但是，她还没有能力往回飞，所以，一直蹲在三楼的窗檐下等候，等着我们去救援。虽然她的飞行能力还很有限，不能从高处直接飞下来；但她却很机智，知道怎样一步一步安全地接近我们。

      好聪明的婷婷，真是一个又淘气又可爱的调皮鬼。

        从那以后，我就更多地带婷婷到户外活动了。我想让她学会在大自然中的生存能力，为以后放飞、回归大自然作准备。

        婷婷很快学会了停在我的肩头上下楼；学会了跟在我屁股后面散步；学会了从我的肩头飞到树枝，又从树枝飞回我的肩头，来来回回，非常自如。婷婷真的长大了。

                  六、趣事

        也许，大家都看到过猫、狗与主人一同散步吧。猫与主人散步比较少，但我确实看到过。也有听到过鸡、鸭、鹅当宠物的，跟在主人后面溜达的。但是你能想象，一只麻雀也能陪主人散步、跑步锻炼吗？绝对想象不出吧？！我说的可不是提着鸟笼子那种散步，而是让鸟处在完全自由、完全放松状态的散步。

        每天早上，我照例要在我们家楼下的操场上慢跑锻炼。这个操场是由二个篮球场和一个羽毛球场组成的，很大。球场周边是一圈跑道，跑道边缘筑有一圈高达三米高的铁丝网，为的是防止球类滚出场外。

        有一天，我带着婷婷下楼来到操场。在我做预备动作时，婷婷就在离我不远处的场地上，跳来跳去玩耍觅食。开始跑步时，我还有点担心婷婷的安全，不时扭头来看她。过了一会，就象我俩有心灵感应似的，她好象看出了我的担忧，突然起身飞到了铁丝网上。并且开始沿着铁丝网，一小段一小段地飞行，竟然完美地做到与我跑步速度保持同步。一圈又一圈，她始终跟随我的步伐在我边上飞行，让我不再担心她的安全。那感觉真是棒极了。操场上，其他晨练者看到了，无不啧啧称奇。

        后来，我每次带婷婷去晨练，她都叫我出尽了风头。

        我总觉得，婷婷不但能猜出我的心思，还能睿智地附和我的心思。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鸟类都有的灵性，只是我们不懂得、不了解；还是只有婷婷独有的灵气。但无论怎样，我想应该和我与她的亲密互动是分不开的。正所谓，只要真心相待、沟通到位，心灵就会相通。哪怕她只是一只小小的麻雀呢！

      每天傍晚，是我们全家带着婷婷户外溜达的时间。也是为她清理笼舍的时间。每次出门，她都停在我们肩头随我们上下楼。

      有趣的是，每当我带着她下楼，婷婷从不会在我身上拉屎，无论停的时间有多长；但如果是我老公或我儿子带她下楼，那她必定会毫不顾忌地在他们身上留下“痕迹”。而且履试不爽。对此，儿子和先生恨得牙痒痒，多次发誓，要乘我不在掐死她。当然，我也知道他们只不过是过过嘴瘾而已，其实他们哪里会舍得？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婷婷来我家已有二个多月了。由于我们家人经常带她在小区里玩，小区的人大多认识她了。由于婷婷的聪明、不怕人，对谁都友好的性情，小区里大人小孩，无不喜爱她。只要我们带婷婷下楼，人们都会围拢过来看她、逗弄她。婷婷一点都不怕生，哪个喊她，她就会飞到哪个的肩上、头上。当然，同时也要承担搞不好要被拉屎的风险。但是，相对乐趣来说，好象承受鸟屎也算不得什么，小区的人还是非常乐意跟婷婷玩耍，并且，还乐此不疲。当人们“婷婷”、“婷婷”的叫喊声此起彼伏时，婷婷就会飞来飞去，在这些人身上不亦乐乎地穿梭个不停。不过，无论婷婷停在谁的身上，只要我喊她一声，她准能准确无误的飞回到我的肩头。

      小区操场旁有一棵矮脚桂花树，那是婷婷户外活动常常留驻的地方。我们经常让婷婷停在这棵树上，让她自由自在的玩耍，捉虫子吃。我们还将清理好的鸟笼挂在树上。当婷婷玩累了的时候，她会自已飞进笼舍喝水休息。

        有一天下午二、三点光景，我正带着婷婷在树边玩。突然，小区来了几个陌生人，还带了一条长相凶恶的大狼狗朝我们走来。自小就十分惧怕狗的我，在本能的驱使下只想赶紧逃离，但又担心婷婷遭殃。然而，招呼婷婷进笼，提笼离开，时间已不允许。就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我瞥见婷婷突然从原本停着的桂花树往边上的一棵高大的槐树上飞去，瞬间，已稳稳停在了槐树上。机敏的婷婷，肯定也预感到了危险的来临，但她却表现得潇洒自如，让我自叹不如。此时，我才放心地急急离去。

      回到楼上，我不敢招呼婷婷，怕引起那几个人的注意。毕竟婷婷分不清好人坏人。更怕由于婷婷的天生不怕人会为她带来不测。我从后窗一直注意着那几个人的动向，直到他们离开小区，我才匆匆下楼呼唤婷婷。在大槐树上足足停留了半天的婷婷，听到我的喊声，飞快地飞到我的肩上。看到毫发无损的婷婷，我就象看到了劫后余生的老朋友，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

          经过这一次“惊心动魄”的事件，愈加加深了我与婷婷的情感。

          婷婷爱吃蚂蚁，这是在一次散步中发现的。

          有天上午，我带婷婷到楼下散步。我在前边走，她在后边跟，一步一摆活象只木偶鸟，走着走着，我感觉她步伐变慢了。回头看时，发现她正用她的小脚费力地刨小沙石，走近一看，原来她是在捉蚂蚁吃。奇怪的是，当我好意为她捉来蚂蚁喂她，她却并不领情，连碰都不碰。非要自已刨来的才吃，真的很有趣。所以后来，每次我带她散步，就专挑有蚂蚁出没的地方走。

                    七、放飞

      夏去秋来，已是九月中旬，天气已不那么炎热了。婷婷也已长成一只成熟的、飞行能力很强的大麻雀了。我们已经可以直接在楼上窗口将她放飞。每次，只要我打开笼门，她就会飞出去，在我们家附近的树上、屋顶，自由自在地飞翔、驻留。等到玩累了，想家了，才飞回鸟笼里。渐渐的，她在野外呆的时间越来越长，在笼中呆的时间越来越短。

      此时的她，不但飞行能力了得，还学会了野外觅食。在那一段时间里，我们每天补充的饲料在减少，这说明她在野外摄入的食物在增加。到后期，几乎不用再添加饲料了。

        该是放飞的时候了。我们特意选了全家休息的星期天，作为将婷婷放归大自然的日子。将离家较远的临平山作为放飞的地点，以防止放飞后的婷婷再飞回来。

        记得那是一个和风习习，秋高气爽的日子，徐徐微风轻轻敛过我们的脸庞，柔和的阳光照耀在我们身上，我们一行三人，带了婷婷平时最爱吃的面包虫，提着蒙着黑布的鸟笼（为的是不让她认识回家的路），来到临平山上。

        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我们挑选了一处树林茂密、人烟稀少的僻静之地，作为放飞婷婷的最佳场地。

        揭开蒙着的黑布，我们先喂了婷婷几条小虫。然后打开笼门，婷婷便飞了出来。婷婷大概也感觉出了今天的气氛非同寻常，所以，出笼后并没有直接飞向旁边的大树，而是在我们三个身上来回的飞来飞去，跳上跳下。真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有第六感觉，知道今天是我们相处的最后一天，所以特别珍惜。于是，我们忍不住又陪她玩了一会，又给她喂了几条面包虫。

        眼看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小时。终于，我狠狠心，捧起婷婷朝一棵大树的方向，用力往上一抛，婷婷嗖的一下，眨眼飞了上去。看着她在树上快乐的跳来跳去，我忍不住流下了惜别的眼泪。我们再也没有叫她一声，再也没有跟她说一句话。就是我们相互之间，也没再说一句话，怕引得她飞下来。

        十分钟后，我们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和对婷婷深深的祝福，提着空鸟笼，悄悄地快速离去。一路上，我们都默默无语。

      是的，我们明知道，大自然是婷婷最好的归宿，但是，在情感上，我们还是十分的不舍。

                        尾声

        如今，婷婷离开我们已有些年头了。每当我看到窗外的鸟笼，就会情不自禁想起婷婷，想起她与我们朝夕相处的那些快乐日子。

        婷婷，你现在过得好吗？妈妈、爸爸、哥哥都很想念你。我想你现在一定已经儿孙满堂了吧？！

        婷婷，你知道吗？在妈妈的内心深处，永远有柔软的一角，存放着你的位置，存放着我们共同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