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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岁的时候,我有过青少年的友情,是和学校里的一个同龄女孩。
清晨,翻看庆山的《蔷薇岛屿》,在《少年事》一文中的开头看到相似的一句。庆山那时候刚刚12岁,与同龄女孩产生一段犹如初恋的感情,后来经历人生风雨,十年之后再相见,发现各自成为虽然心怀感伤但甘心承担的女子。没有什么怨悔。她们会面之后,在大雨中,平静地挥手告别。
这让我想起那个叫做娴的的女孩子。那时候,她和我读同一所中学,我们两个的家距离很近,每天早上需要穿过一条铁路线,再走四五里路才能到达学校。约着一起上学。她的书包里总是带着一些零食,会在路上和我分吃完。我们不在同一个班级,她在我的隔壁。下课的时候,就一起去操场上坐着看天空上的云朵。
我们都爱写诗。刚刚接触现代朦胧诗,觉得好奇,勤于写作。写出来的诗不知放置在何处,就一本本赠予对方。后来改成写信。每天早上,我把写好的长诗交给她,傍晚时候会收到她的回信。我们用诗歌表达对彼此的思念,对懵懂人生的感悟,以及对一草一木的春秋之殇。我们都写得飞快。每天写十几页,青春时候的那些大好时光,都用在此处。
有时休息,会约在一起去家附近的后山坡,那里是一座园林,用来栽种各种珍惜的树木,成年后会移植到他处。在小树林里,我们席地而坐,阳光斑驳陆离,我们小小的心中有千万股微风拧成的绳索,彼此缠绕,几乎窒息。大多时候不说话,只是把各自收到的信笺拿出来读。她有时候大声读我写的诗歌。空寥寂静的山林,回荡着她清脆的声音。我静静地看着她。然后与她手拉手走出小树林,在宽阔的街路上奔跑。一起去街边的小卖店买雪糕,或者分吃一个面包。互相擦去对方嘴角的面包屑。说一些永不分离的情话。
后来,还是分开。她去往另一个城市读高中,自此后很少见面,只能在假期时候偶尔遇见。她会来我家,在那间独属于我的小屋里翻看我写的日记。那时候我们都不再写诗歌。那股狂浪的潮已经成为过去。后来,她辍学,很早嫁为人妇。婆家亦在另外一个城市。我们也渐渐失去联系。
也曾经遇见过她一次。那是一个秋天的午后,我已经参加工作,中午午休,在下班的路上遇见她。她抱着一个婴儿,衣大襟上满是斑斑奶渍。她回娘家来住一段日子。站在路边说了一会儿话就分开。晚饭之后,买了些小礼物去她家看她的孩子。那个小孩刚刚会蹒跚学步,她定着眼神看护他。我们交谈很少。我只知道她过得还算幸福。我们都没有谈起过去。似乎过去的一切真的已经过去。甚至连完整的躯壳都没有留下。
黄昏时候与她告别。她站在家门口送我。后来不知怎么的,天空就下起了细蒙蒙的小雨。雨滴清凉,落在我的脸上,我不自觉就落下眼泪。回到家中,找出收藏的那些旧日信笺,纸张还没有发黄,仔细嗅嗅,仿佛里面还渗透着曾经的青春岁月。那些朦胧诗看起来依然写得很美。成年之后,我再也写不出来。也是从那时起,我不再写诗歌。我后来多写散文和随笔。
我想我曾经是爱过她的。少年时候的友情,是一朵朵秋花,颜色鲜妍,又譬如朝露,终归短暂。我后来也恋爱结婚,嫁给一个当时很爱我的男子。他也写诗歌。估计是那时候我心里还保存着对诗歌的敬意。遇见爱便嫁给了爱。我后来想,我只是嫁给了那段有诗歌陪伴的爱情,如此而已。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那些一直保存的信笺经过几次搬家突然消失不见。此时此刻,我已经想不起当初都写过什么。记忆这东西会凭空消失掉。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在某处再遇到那个叫做娴的女子,估计彼此都会感觉陌生。那些诗意的存在,永远停留在我们的青少年时代。我确定她已经和我一样不再写诗。我们,都不是从前的我们了,见与不见,都没了任何意义。
我心里还是会有疼痛,只是在偶尔想起那段时光的时候。那时候的爱真是纯真啊,没有一丝一毫的杂念。我们只是单纯的爱着一个人,想念着一个人。不像如今,再深爱一个人,也忘记了如何表达,只是会默默地看着他(她),千万种情愫都压制着。我已经忘记了,如何才能写好一首情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