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津渡（76）有人跟踪
文｜大尾巴狗
东方到食堂吃过早餐，下楼的时候，任雪峰跟了上来，走到没人的地方告诉东方，我听人说郑三哥扬言要摸你的黑，这一向你放警醒些，不要吃了暗亏。
这个学期开学后不久，任雪峰班上的学生郑邦耀因打架斗殴，被学生处给予劝退的违纪处分，姜副市长亲自过问了郑邦耀的事，东方指示王校长，再给郑邦耀一次机会。这小子尾巴夹了两个星期，又一次参与打架事件，按照之前学生处与郑邦耀的家长签订的协议，学生处给予了该生劝退的处分，姜副市长再次写条子给东方，东方和王校长专门到姜副市长的办公室，就郑邦耀在学校的表现作了汇报，解释学校已经给过该生多次机会，这次作出劝退处理实属情不得已。郑三哥找关系把儿子弄到另一所学校，读了没多久，又被开除。郑三哥又打起了让儿子当兵的主意，需要原就读学校的政审材料，任雪峰当了多年的班主任，出具过不少这方面的材料，但这一次他犯了难。如实填写，郑邦耀肯定过不了政审关，写假材料，风险很大。起因是1996年那个寒冷的冬天，北京发生了一件震惊世界的事，副国级领导人李沛瑶横死家中，张姓警卫用菜刀把他砍死。后来追查张姓警卫入伍的过程，他的初中班主任还因为写假材料受到了处分。自此之后，学校在出具入伍政审材料时慎之又慎了。
在学生处办公室，任雪峰找覃主任要了纸和笔，写道：郑邦耀同学在我校就读期间，性格开朗活泼。能坚持体育锻炼，身体素质好……写下这两句之后，再也写不下去了，发了一会儿呆，对郑三哥说，你稍等会儿，我去请示朱校长。
十几分钟之后，任雪峰回到学生处，把写好的材料放在桌上，道：“朱校长说，政审材料一定要实事求是，经得起调查。你儿子的材料我们只能写成这样了。”
郑三哥拿起材料一看，上面写有“该生有暴力倾向，曾因打架受到过学校违纪处分”字样，气得脸都绿了，当场把材料撕成碎片，要求任雪峰重写。
任雪峰道：“我是按照朱校长的指示写的，你有什么要求自己去找朱校长。”
郑三哥气冲冲地去找朱校长，没过多久，又阴沉着脸出来了，在走廊上，边走边大声嚷嚷道：“我现在就去找姜书记，看到底是你狠还是姜书记狠。”他口中的“姜书记”就是原姜副市长，现在已升为纪委书记。
不过，东方一直没接到过纪委姜书记的电话，做到一定级别的官员，讲究的是政治正确，姜书记不会连这点政治觉悟都没有。但东方和郑三哥之间就此结下了梁子，面对任雪峰的提醒，东方一笑，已经有好些年没打过架了，佛来斩佛，魔来斩魔，无须准备，随时恭候。
老丁催了东方好几次，东方实在不好意思再拖了，星期六约了北方随老丁来到他的点村新雁村，毛书记当向导，边走边看，边指点边界线。站在面向东面缺口的山顶上，顿觉天高地迥，山其实不高，只因拔起于平地，气势陡增。三座山峰相连，呈撮箕形，山下一潭如镜，寒光凛凛。撮箕口往下，一条乡级公路蜿蜒远去。极目远眺，澧水如带，高楼如林。
山林属村集体财产，看得出以前还是有些规划的，一面山主要是杉树，一面山是松树和油茶树，还有一面是竹林和桃树。毛书记介绍说，桃树结的果味道相当好，前些年每年为村里创收上万，后来疏于培管，品种退化，产量不稳定，口感变差，村里把桃林交给看山的人处理，卖桃子的钱作为看山人的补贴。
一直没有说话的北方开口问道：“那每年的油茶果呢？归哪个采摘？”
毛书记道：“以前大集体时由村里派劳力采摘，收入归集体所有。后来田地承包到户后，油茶果就没有管了，谁愿意去摘就摘。”
东方对着山的另一面问道：“老丁，你买的70亩山，是不是这一片？多少钱买的？”
“正是这一片。”老丁踌躇了一下，说，“我花了3万。”老丁知道时间长了，不说东方也会知道，不如明说了，免得让东方说他不耿直。
老丁在他的70亩山中下了不少工夫，一大片樟树，已有胳膊粗了，还有一大片桂花树苗。
东方道：“老丁，你这个土财主，闷声发大财，这些樟树和桂花树，都是你的摇钱树啊。”
老丁笑道：“我往里投了不少，贷了一点，借了一点，往后就要指望它发笔小财了。”
山顶当风，几个人站的时间稍长，被冷风吹了个穿心凉，毛书记鼻子下面悬着两滴亮亮的东西，他使劲吸溜一下鼻子，说你们继续看，我先下去了，再吹一会儿怕要感冒了。老丁也跟着下去了，留下了东方两兄弟。
东方和北方沿着刚才走过的路线一路细细地察看，北方说老丁的这一片山才3万块，和他的相比，你的是不是太贵了？
东方道：“要么不买，买的话，就不能计较价格。老丁农校毕业就被分配到镇政府，一干就是20多年，新雁村又是他的点村，他就是这里的地头蛇，我怎么能和他比？他的山的面积只有我的三分之一，而且没有山塘。再说我的是40年，比他的长了15年。如果不是因为市里正在强推村级债务化解工作，这等好事哪轮到着我呢？对这片山有想法的人不少，其中有些就是本地人。40万不是一个小数，门槛高，能一口气拿得出来的没有几个。讲价或许能少个几万，但让人家心里不舒服了，他们今后随便放点阴招，就够我受的，以后依靠他们的地方多了去了。”
北方明白了他哥的想法，又问道：“你拿下来之后，打算做什么呢？是跟丁镇长一样弄景观树吗？”
“我暂时还没精力考虑这个事，先维持吧，等以后有空了再说。你有兴趣参与吗？如果你愿意，就交给你来做。”
“要我做我就参股，我拿10万。”北方道，“我的鱼塘承包期限快到了，那帮家伙看我赚了钱，要大幅提高承包费，我懒得和他们较劲，谁愿意接谁接。这个池塘虽然小了点，但集水面积大，水是活水，可以在这个池塘的下面再围一个池塘，比上面的池塘还要大，工程不会太大。”
东方有了买山的想法之后，就觉得北方是最合适的经营者，话不多，做事靠谱。两人统一了口径，北方投入的10万再加人力，折算成50%的股份，后续所需资金两人按比例投入。承包人写北方的名字。
北方又道：“我还有个想法，这三面山都是我们的，空间相对封闭，我们可以放养土鸡，真正的不喂饲料的土鸡。”
东方问道：“那这一片桃林呢？你打算怎么处理？”
北方道：“过两天我找个内行来看一下，现在新出了一个品种，叫黄桃，很受人们欢迎，如果采用嫁接的方式的话，两三年就可挂果。”
老丁和毛书记在烤火房舒舒服服地嗑瓜子喝茶，毛书记咕哝着说他们两兄弟也不怕冷，转了好半天了。老丁胸有成竹地说，这笔生意铁定做成了，你就等着数钱吧。
冬天日子短，毛书记家一天只吃两顿饭，东方两兄弟和老丁在毛书记家吃完晚餐，还不到四点钟，双方约定第二天付款签约。
北方的摩托车停放在东方的办公楼旁边，送走北方后，东方又在办公室处理了几个文件，等他走出办公室时天已擦黑。
车开到离校门不远时东方的手机响了，为了不影响后面一辆红色小车通行，他把车停靠在路的右边，等接完电话后，他看看后视镜，准备起步出校门，发现那辆红色的车还停在自己后边，其实左边的道是通畅的。他也没多想，出校门左拐，汇入到华灯初上的车流之中。
在步步高超市右转南行时，后视镜里那辆红色的小车还跟在后面。联想到任雪峰的提醒，他多了一个心眼，在路的尽头往右，是回家的路，他改变主意，顺着转台转了一个圈，红车也跟着转了一个圈，这辆红车在跟踪！他临时决定往左向周建设的武馆方向驶去，途中他给周建设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有可疑车辆尾随，让他带几个人到武馆外的马路上候着，看自己怎么收拾那几个蟊贼。
他又试了几下，自己慢，后面的红色小车也跟着慢，自己加速，后面的车也加速，这更坐实了自己的判断。马上就要过桥了，过桥之后几百米，就是周建设的武馆，有周建设带人做外援，谅那几个小子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刚驶下桥面，突然，一辆黑色皮卡车加速从左边超过去，方向往右一打，压在自己前面，东方急踩一脚刹车，才没撞到它的屁股。看来对方要在这个地方动手了，前面路宽树高，是一条冷街，再加上天寒地冻，行人寥寥。路两边停了一些拉砂和卵石的大卡车，距周建设的武馆还有一站地。夹卵了，今晚恐怕有些麻烦了，他自言自语地说。
他迅速观察了周边地形，路的右边蹲伏着巨兽也似的大卡车，皮卡车和红色小车一前一后把自己的车死死夹住。他慢慢拉开车门，靠车门站定。前车和后车上各下来了3人，年纪都不大，棉衣里面鼓鼓囊囊地，一看就藏着家伙。他瞥见红色小车里面的烟头火光一闪一闪，显然车里面还有人。
打架最怕的就是些年纪不大的小混混，他们下手狠，不计后果。东方想：三十六计，跑为上计，等他们围拢了再跑就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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