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主论》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共分为26篇,每篇不过2000字左右,按照不同方法获得的君主国,应施行哪些政策治理进行论述,包含外交政策、军*队种类、道德问题等多个方面,而实际都在围绕他最终的论点—建立国家军*队的必要性,即最后一章“奉劝将意大利从蛮族手中解放出来”。
马基雅维利深知君主最在乎的是如何保住统治地位。他开篇就将君主国分为新君主国、世袭君主国、混合君主国、市民的君主国、教会的君主国等加以区分建言献策。
在一部分新一部分旧的混合君主国里,他建议征服新地方就要灭绝旧君的血统。两个地方习惯差异较小,就不要在短期内更改他们的法律和赋税制度;如果差异较大则必须亲自驻节在那里或是派遣移民,而后者更经济实惠。同时他强调不要轻易侵害当地人利益,但一旦需要打击则必须一步到位让他们失去报复的能力。他又特意强调警惕外部势力,因为一旦他们侵入,这个地区的弱小势力就会因对强大势力的嫉妒而依附外部势力,所以新君主要笼络弱小,设法削弱里面较强大的势力,同时不让外部人利用任何一个意外事件插手。
“谁是促成他人强大的原因,谁就是自取灭亡。因为这种强大是由于他用尽心机否则就是使用武力促成的,而那个变成强大的人对于这两者都是猜疑。”
而对于马基雅维利本人热爱的共和国,他却建议新君主应予以消灭或驻节于此。因为当地人习惯了自由,除非他们四分五裂,否则无论如何防御他们也总是怀念过去的秩序,不会趋于平静,而他们叛乱时也总以此为借口。所以要么消灭它,不然就坐等被它消灭。他以佛罗伦萨反复起义恢复共和为例,无疑是危险而巧妙的。美第奇家族当然不会消灭他们赖以生存的领地,而且他们已经长期居住于佛罗伦萨。这个例子既基于事实又不会改变事实,还能颂扬美第奇君主的先见之明与自己的臣服之心,马基雅维利做为曾经的外交官,深谙此技。
新君主国如果是靠自己的武力获得,则先苦后甜。取得君权时因为要以新制度取代旧制度,那么旧制度下安逸度日的人都会变成敌对方,而新制度下的可能获利者则半信半疑,因为在没有取得绝对经验时他们不会轻易相信。那这时新君主就会面临一部分敌人和剩下一部分半信半疑的人。在此马基雅维利就摆出了关于拥有自己武装优势的理论。
“人民的性情是容易变化的;关于某件事要说服人们是容易的,可是要他们对于说服的意见坚定不移,那就困难了。因此事情必须这样安排:当人们不再信仰的时候,就靠武力迫使他们就范。”
他在此章节的案例之一就是与美第奇家族相爱相杀的萨沃纳罗拉修士。这位宗教改革家,伟大的洛伦佐·美第奇的亦敌亦友,既在公开场合指责洛伦佐为独裁者要求还政于佛罗伦萨议会,又被洛伦佐指定为临终前忏悔求得宽恕的神父。但萨沃纳罗拉仍不改初衷,在要求将死的洛伦佐放弃统治权遭到拒绝后,也咬着牙不对他予以临终赦免,并在他死后联合佛罗伦萨人民驱赶了他的家族,让佛罗伦萨再次成为共和国。
如果是以他人武力获取的新君主国,则先甜后苦。他以教皇的私生子,臭名昭著的瓦伦蒂诺公爵—切萨雷·博尔贾为例。教皇为了给私子一块领地,故意给部分地区造成混乱,公爵就趁乱依靠法国军队去攻占这些地方。一旦拿下这些地盘,他首先削弱当地豪门贵族的势力,并靠诡计逐渐摆脱法国势力,以及在新领地罗马尼亚派驻酷吏治理,在酷吏短时间恢复当地秩序和稳定并积攒了大量民怨后,以残忍血腥的方式公开处死了他,既平息民愤又让民众感到恐惧。
瓦伦蒂诺公爵担心新一届教皇上任后会收回自己的一切,便将本地区势力大的家族全部杀光,让教皇想扶持都不知道找谁,同时将另一些势力没那么强大的贵族争取为自己的盟友,收买选教皇的枢机教团更倾向自己,最后则是在自己的教皇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尽力去争取更大的权力。
但瓦伦蒂诺公爵的运气并没那么好,也可以说是恶人自有恶报。他在酒中放毒企图毒死自己的敌人,却被他自己和他的教皇父亲误饮。教皇死了,他也病入膏肓。但在马基雅维利看来,瓦伦蒂诺公爵残暴的一生并不应该受到责难,反而是他同意选举一个自己已经得罪的枢机主教或当上教皇就会害怕自己的枢机主教担任教皇,是一个值得谴责的错误。
因为人们出于恐惧或者出于仇恨都会损害你。
而对于使用残暴手段获取新君主国,马基雅维利的立场也有些“善恶不分”。
“为了安全的必要,可以偶尔使用残暴手段,除非它能为臣民谋利,其后绝不再使用…占领者在夺取一个国家的时候,应该审度自己必须从事的一切损害行为,并且要立即毕其功于一役,使自己不需要每时每日搞下去。这样一来,由于不需要一再从事侵害行为,他就能够重新使人感到安全,并且通过施恩布惠的方法把他们争取过来;反之,如果一个人由于怯懦或者听从坏的建议不这样做,他的手里就必须时时刻刻拿着钢剑,而且他永远不能够信赖他的老百姓,而由于他的新的继续损害,人民不可能感到安全。因为损害行为应该一下子干完,以便人民少受一些损害,他们的积怨就少些;而恩惠应该是一点儿一点儿地赐予,以便人民能够更好地品尝恩惠的滋味。总之,君主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应该在人民当中生活,以免发生任何意外—不论是好的坏的,迫使自己改弦易辙,因为如果这种变革的必要性是在不利时期发生的,这时你才采取严酷手段就太晚了,而你做好事也帮助不了你自己,因为人们认为你是被迫如此,你是不会因此得到任何的感谢。”
现代心理学阐述过一种峰值+终值的平均数为最终感受的理论。即人类最终的感受其实是在整个过程中感受的峰值与将要结束时的感受相加/2,并非整个过程所有感受的累计,也与时间长短没有明显关系。所以在一些非麻药性质的手术中,医生会缓慢进行手术以求将痛苦的峰值降低,并在最后以轻微的疼痛结束,哪怕这要多花费几倍的时间,患者也会感到没那么痛苦。
而马基雅维利上述关于残暴手段一步到位和利民恩惠缓缓实施的方式与现代心理理论有异曲同工之处。从此也能看出他对统治之术的认知确实很马基雅维利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