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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乳名麦收,从小被严厉的父亲宠着长大 ,而慈祥的母亲却对我妹妹疼爱有加,没办法,谁让女儿才是妈妈的小棉袄呢!可是,为什么父亲却对我这个儿子如此宠爱,而对妹妹却相对严厉呢?父亲不是那种重男轻女的人,难道我身上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个困惑直到我十八岁上大学的前夕才解开,我也因而知道了自己的一个秘密。
我出生在六十年代初,童年和少年时期是在鲁南的一个小村庄度过的 。
从我记事起家里就和当时所有家庭一样,不富裕,甚至可以说是拮据,吃的经常是地瓜干的煎饼,或者是地瓜干面的窝头,喝的是地瓜干面的糊糊,所以到现在为止我对地瓜都“有仇”,看见它就想吐酸水。
父亲当时是生产队的队长,春夏秋三季总是起早贪黑地领着社员在地里干农活,冬天就带领社员“扒河”(地方语,给河道清淤泥)或给水库修围堰。可以说一年到头总是勤勤恳恳地带领全生产队的社员劳作,家里的事就很少能顾得上。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领导”和现在的某些“领导”真不太一样,那时候的像我父亲这样的队长总是身先士卒,劳动在第一线,现在的嘛,就不好说啦!
父亲一年到头的在生产队劳作,很少顾及家里生活,好在有勤劳善良的母亲,任劳任怨地为家庭付出,一家人倒是没有饿着冻着,在当时也算是实现当时条件下的“温饱”了。
母亲每天除了要参加生产队的劳动,还要照顾一家五口人的生活起居,日子虽穷,但由于母亲的精打细算和一双能把粗粮做成美味的巧手,也让我和奶奶、父亲、妹妹生活的很有幸福感。
母亲对我一向严厉,同样是我和妹妹一起做错了事,妹妹那里总是轻描淡写的过关,而我这里却是雷霆万钧。
记得我七岁那年的麦收时节,我领着妹妹和邻居的一些小伙伴去收过麦子的地里拾麦穗,当我和妹妹兴冲冲地拿着足有二三斤的劳动果实回到家的时候,就听到生产队的广播里说刚刚我们拾麦穗的那块麦田是还没“放茬子”(当时生产队的麦田收割完,先集体捡一边落下的麦穗,然后才放开让大家捡,叫做“放茬子”否则就是没“放茬子”。)的,让在那块地里拾麦穗的人赶紧把拾得麦穗送到生产队的场院里,并且还要罚工分。
要知道那时候的工分可是社员的命根子,虽然一个工分值不了几分钱,那可也是社员们主要的经济来源,而且被生产队罚了工分也是件丢人现眼的事。
母亲听到这里,看着我和妹妹拿回的大小不一的那些麦穗,立刻就明白了我们两个一定是在没“放茬子”的那块地里捡的,否则不会捡到二三斤。
母亲顿时脸色暗了下来,一点儿没有了平时的慈爱,她立刻呵斥我赶紧把麦穗送到生产队场院,我当时很不理解,但还是委委屈屈的送去了。
回到家,母亲絮絮叨叨地批评我,声音虽不大,但句句像鞭子抽打着我的心,她说我做错了事,让身为队长的父亲没有面子,这可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母亲好像越说越生气,后来竟然罚我跪下认错。我委屈地哭了,我哪里错了,我是被邻居的伙伴招呼一起去的,我也不知道那块地没“放茬子”,即使错了,妹妹也去了,为什么只罚我!
我越想越委屈,虽然拗不过一向说一不二的母亲,跪在那里,但还是默默地伤心流泪,感觉母亲对我实在是不公平。
大约跪了得有20分钟吧,父亲放工回来了,他一进门看见跪在地上的我,就立马扔了镰刀大步跑到我身边,一把把我拉起来,给我擦去眼泪,并且第一次大声对正在厨屋做饭的母亲说:拾麦穗的事我知道了,不是麦收的错,往后你少给我罚麦收,你不心疼他我还心疼他呢!
母亲听到声音回头看了看父亲那张生气的脸,没有说什么,但我分明看见她眼睛红红的。
父亲说完,把我领到一边和颜悦色地告诉我说:没事了,我已经带头双倍罚了自己的工分,放心吧,这事已经过去了。
说完他又严厉地对妹妹说:小凤(妹妹的乳名),今天的事也有你的事,你娘没罚你,别当没事。母亲听到这话却不干了,倔强地说:小凤用不着你哈呼(地方口语,呵斥的意思)。
其实这样的事在当时我们家常常发生,母亲总是偏向妹妹,父亲总是宠爱我。
每到过年,母亲总是千方百计用平时省下的布票买来漂亮的花布给妹妹做一件新衣服,而我经常没有,有时候母亲用父亲穿的不能穿的旧衣服给我改一件,就算是穿上了新衣服。
而父亲总是因为这事和母亲吵,他希望母亲多给我做衣服 ,但他从来拗不过母亲。赶上父亲偶尔出一次门,他带回来的好吃的一定是我喜欢吃的,而且还偷偷多给我一些。
我都曾怀疑我是不是要来的,但想想父亲对我的好,我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十岁那年的一天,我发现了母亲的一个秘密。
那也是麦收时节,我和妹妹在地里割草回家,进门就喊:娘,我饿了,饭好了吧?
一边喊一边跑进灶屋,每天这个时候母亲都是在灶屋做饭的,今天灶屋却没有人。于是我急急的冲进堂屋,发现母亲正在房山东头她和父亲房里的床边坐着,正慌慌张张地把什么东西藏进床头的一个柜子里。
听到我进屋,母亲赶紧胡乱地抹一把脸说:饭好了,这就给你们盛。但这个时候我分明又看到了母亲的眼睛是红红的。
我当时心里画个问号,母亲藏的什么?母亲怎么哭了?
以后的日子又平静如水的过着,而且我又好几次偷偷看见过母亲从柜子里拿出什么东西仔细端详,看完又会眼睛红红的,而且时间大多是麦收时节,或者是我犯过错误的时候。
我越来越想知道母亲柜子里藏的什么,我也曾经偷偷地溜进她和父亲的房间,想去床头那个柜子里看个究竟,但每次柜子都是锁着的。
有一回我实在憋不住了,就把这个事和父亲说了,我怀疑母亲有什么事瞒着父亲。让我想不到的是,父亲听完我的怀疑不仅没有吃惊,反而严厉地说:你娘的秘密就是秘密,不允许你随便猜测,你该知道的时候就知道了。
后来,因众所周知的原因,生产队已不复存在,父亲也不再做队长,但头脑灵活的父亲,在政策一允许的情况下,就率先在镇子上租了房子,开起一个小超市,我们一家都搬到镇上居住,这样既方便我和妹妹在镇上中学读书,又有可观的收入,实是让很多人羡慕。
由于父母的精心经营,我家的小超市的效益越来越好,我们的日子也越来越好。
转眼到了1982年,18岁的我考上了大学。接到录取通知书那天,父亲母亲笑的满脸只见皱纹不见眼睛,要知道我可是我们这个村自恢复高考以来的第一个大学生。
这个时候我们一家的生活水平也较之以前有了很大提高了。晚上,从不爱下厨的父亲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并且早早地关了超市的门,说是要庆祝我“金榜题名”。
我们一家四口(奶奶五年前去世了)高高兴兴地开宴了。席间从不喝酒的父亲和母亲,每人倒了半杯子小烧酒,我和上高一的妹妹则是喝饮料。
两口酒下去,母亲首先又红了眼,她哽咽着说:麦收,我知道你这么多年来一直想知道我的那个秘密,今天娘就告诉你,因为你长大成人了,有些事情必须要知道,娘相信你知道这个事情后以后会怎么做。
说完她看向父亲,父亲欲言又止,似乎想阻拦,但最后还是没有阻拦。
这时,母亲稳了稳心神,从衣服兜里拿出一个小布包,严格地说是一个泛黄了的白色的小手绢包着的小包包。
她小心翼翼地一层层打开,拿出一张一寸的已经有些泛黄的老照片,她仔细地端详了很久后 ,又郑重其事地双手递给我,平静如水地说,麦收,接着,这就是你想知道的我的秘密,其实这才是你的秘密。
我懵懵懂懂地接过照片,发现照片上是一个身着军服的男人的半身照,虽然照片有点儿发黄,但不影响男人眉宇间的英气,看着照片中的人,我的心猛然抽紧了一下,怎么觉得我与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我确实不认识他。
再看照片的下方有四个小字“秀英存念”,秀英,这不是我母亲的名字吗?这个男人与母亲有什么关系?
看到我的疑惑,母亲说,这是你的亲生父亲。我听到这里并没有如雷贯耳的感觉,隐约觉得我的秘密马上就要浮出水面,只是坐在跟前的父亲有点儿坐立不安。
接着,母亲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我。
原来,我的亲生父亲和母亲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后来父亲参军了,后来他们结了婚,结婚第三天,父亲就返回部队,母亲在家照顾爷爷奶奶。
天有不测风云,一个月后的麦收时节,母亲得知自己怀孕了,她赶紧给父亲写了封信,想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在部队的父亲,可是她的信还没有寄出,就收到了部队的消息,父亲在抗洪抢险中牺牲了。
晴天霹雳,母亲当时就晕了过去。爷爷也因悲痛过度突发心脏病离世。
母亲醒来后,看着哭晕过去的奶奶,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她擦干眼泪,和奶奶一起发送了爷爷,又和奶奶一起去部队接回父亲的骨灰。
父亲还有一个哥哥,但我这个大伯从小身体不好,勉强结婚生子,但也只能自顾自家。
从此母亲就一个人肩负起了照顾奶奶,操持家务的一切任务。
后来,我出生了,母亲给我起名麦收,因为父亲是麦收时节去世的。
一家三口,上有老下有小,生活着实不易,在我两岁半那年,经人介绍,我母亲与现在的父亲结婚了,现在的父亲带着一岁半的妹妹来到了现在这个家里落户,算是倒插门。为了我和妹妹,他们再没有要属于他们俩的孩子。
“父亲”和母亲结婚后,夫妻二人相互关爱,“父亲”对我视如己出,母亲对父亲带来的妹妹亦然。
母亲珍藏着秘密其实是我的秘密,那里有我父亲母亲青梅竹马的爱,也见证了母亲与“父亲”相濡以沫,相互扶持,相互尊重及对我与妹妹无私地关爱的博大胸怀。
(故事取材于一个同学的真实经历,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