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被人们砍倒了的那棵马桑树,就利用其材料在附近修建了几座寺庙:树的上段在北寨山西边五里地的龙顶山修了玉皇庙,寺庙的原来名字叫玉皇殿,后改名“龙顶山寺”,供奉玉皇大帝,管辖天下神仙;树的下段在北寨山东南侧修建了东皇庙,名字叫东皇殿,后改名“北寨山寺”,供奉东皇大帝,掌管生死轮回外,出名的就是十大阎王菩萨,管偿善惩恶,生死轮回;枝丫修建北寨山及周边的一些小寺庙,其中北寨山西北侧的一个寺庙较大,当地人称玉积殿。玉积也许寓意“积玉堆金”,但一直没查证到该寺庙供奉的是什么菩萨。儿时山上的两个大队,一个叫玉积大队,一个叫北寨大队。寺因山而名,山因寺而显,总能体现之间的关联和附会。
按照当地习俗每年的正月初八就会朝龙顶山,而正月十五朝北寨山,都与那棵惹事的参天马桑树有关。记事起朝山这件事除特殊的几年几乎没间断过,大多数时候的朝山就像书上说的逛庙会。时值农闲,加上那个年代娱乐活动少,大人难得闲下来,小孩难得有压岁钱,所以不管大人小孩都对朝山都抱有极大的热情。到了朝山那天,悠闲的大人、热切的小孩、部分售卖自产农产品或手工品的村民,以及供销社组织的商品下乡队伍,加上趁机走亲访友的人们,一大早山路行人就络绎不绝。“干龙顶,湿北寨”,朝龙顶山那天久雨也要晴,朝北寨山那天久晴也会雨,那怕下半宿或一朝。朝北寨山那天道路再泥泞也挡不住人们的热情,每到那天大孩子满山疯跑,小孩子或骑在大人的颈子上兴高彩烈。人们拖家带口浩浩荡荡涌向寺庙。由于流向寺庙的人流陡然增加,原有的道路无法满足通行需求,靠近寺庙道路两侧的麦田就会被踩成两三米宽的道路,寺庙周围的庄稼地也被人们踩成了平整的广场。朝山过后生产队会安排社员对踩踏过的田土进行松土,对踩倒的麦苗施肥管理,至于影不影响收成就不知道了。
朝山对大人来说主是采购或售卖生产生活物资,对小孩来说就吃零、放鞭炮。零食中我最喜欢吃的是胡豆花,一种油炸蚕豆。把豆子放水里浸泡几天,然后在每粒豆子砍上一刀,放油里将豆皮炸开,豆肉翻出,起锅撒上些盐,咸香酥脆,现在想起都要流口水。从小孩特别喜欢放鞭炮,这是成人冒险情节的缩小版,享受燃放过程中是炸非炸时肾上腺激素飙升的快感和爆炸时的视觉冲击。真正鞭炮是一串,放起来像打机关枪哒哒哒的一连串声音,过去的鞭炮还间或加有大个鞭炮,放起来的声音哒哒哒轰哒哒哒轰,听起更带劲。当然成串的小孩买不起,大人也很少放。一般小孩就买散个的,谁的钱多买了个超大雷炮就成为众人瞩目的明星,燃放时周边就会围着一大群既兴奋又害怕的小孩。小鞭炮,声音比拍巴掌大不了多少;地耗子,放起来在地下乱串,有对会钻进别人的裤脚;二踢腿在地下炸一下串上天后再炸一下;冲天炮点燃后哧的一下蹿上天;大炮可把烂泥炸个坑,可把一窝小麦、一窝白菜炸得齐根断;至于雷炮能把一泡十多斤的牛屎耙炸得遍地是花。
放火炮也会产生意外,儿时成串的鞭炮燃放后,许多小孩就会去捡没炸响鞭炮玩。有一个小火伴捡到一个缓燃的大火炮(火药捻子的黑火药揉掉了只剩外边的皮纸慢慢的燃烧),没等他将火炮放进裤兜里就炸了。第二天我们见到他时,他的大拇指、食指、中指内侧,虎口内侧掌心几乎是满是黑色血泡。那血泡的样子就像砸石头不小心砸在手上那样,被破砸的地方因皮肤较厚不易破皮,出血会在皮下形成鼓起的泡,根据砸伤程度形成或豌豆或蚕豆大小的泡,刚开始鲜红,慢慢变成黑色。当然疼痛也会从开始的痛彻心扉到后来的一点都不疼,血泡也慢慢地从凸出变得平坦了。大约一个月后,血泡下长出新的皮肤,血泡表皮也在适当的情况下脱落,比如突然的外力,或者长时间泡水。当表皮脱落后还可以看得见皮下干涸的血沫子。我们那只要皮肤没破就不会主动去挑破,这样可预防感染,但比挑破疼痛的时间要长。当然我经历的最多只是吞豆大小的泡,像他那种半只手都是泡的情况疼起来说不定生不如死的。
其实那时黑火药鞭炮的威力并不是很大的,经常鞭炮纸外壳炸成两节或就中间冲个孔,不像现在的鞕炮,纸外壳全炸成碎片。所以那时小孩放鞭炮虽惊险,出事的时候不多,伤害性也较小,像我玩伴那种伤就算大的,家里也没管他,事后该干嘛还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