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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会遭遇无数次相逢,有些人,是你看过便忘了的风景。有些人,则在你的心里生根抽芽。那些无法诠释的感觉,都是没来由的缘分,缘深缘浅,早有分晓。之后任你我如何修行,也无法更改初时的模样。
徐志摩是在一次与狄更生的聚会之上得以遇见一个如是子矜,笑靥如花的林家长女林徽因,初次见面彼此的拘谨,并未能让徐志摩留意这个如花美眷的姑娘,他不知道,再看似一次寻常不过的聚会中他会遇到寻觅了半生之久的灵魂伴侣,他更不清楚,此后的人生中他将不死不休,风雨兼程的奔赴佳人畔。
初次见面,这个打扮老气横秋可以叫叔叔的男人于林徽因而言只是浮光掠影。
徐志摩与林徽因的父亲是莫逆之交,来到伦敦后,正式登堂入室拜访林徽因的父亲,林长民,他发现林姑娘不仅天资聪颖,容貌更是目若秋水,气似幽兰,言谈举止间透出浓浓的术卷气,这不正是他苦苦追寻的完美女子吗?
一个是才华横溢的英俊青年,一个是貌若婵娟、才思飘逸的女孩,两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徐志摩感觉到林徽因让他的灵魂颤抖,点燃了他对爱情的向往。他开始对林姑娘开展猛烈的追求攻势,将炙热的感情寄托在力透纸背的文字上,盼望能将他诚挚的情感转达到爱慕之人耳边。他将笔下的诗,变成对她的礼赞却依然不足以表达他的热烈。
你是高高在上的云雀天鹨,纵横四海不问今古春秋,散布着稀世的音乐锦绣。
两个情孚意合的灵魂相知恨晚,便开始频繁的书信往来,徐先生五次三翻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拜访,全被林长民近收眼底,庆幸的是林父开明的思想并未阻拦他们彼此的来往,林徽因收到徐志摩满腔热忱的来信,了解徐先生的一往情深,便更加惊慌失措。不敢回信便请父亲代劳,林父丝毫没有责怪之意,并表示理解之情。
后来,林徽因写给沈从文的信中讲到,林小姐当时一个人孤苦郁闷,无聊至极的像个小姑娘一样想哭,希望生活能发生些浪漫的事情,有人陪伴打发无趣,解闷,也盼望有个人倾其所有爱她。这时徐先生便出现来,解救她于一潭死水,波澜不惊的生活中。情窦初开的少女与用情炙热的才俊开始了频繁的书信往来,频繁程度在沙士顿与伦敦之间可以每天鱼雁往返。
那时张幼仪与徐志摩住在沙士顿一个小镇,据张幼仪回忆:“那时我们的经济并不宽裕,处处用度大,捉襟见肘,可是志摩每天去学校之前都要去理发店梳头一番,我当时并不理解,在家里自己动手梳不也一样,只是后来听人说起,志摩之所以每天都要涉足理发店,是因为理发店的对面有一家杂货铺,哪里是他与他女朋友联络的地址,他们书信频繁到每天都有,他们用英文写信,志摩将信件放在八宝箱中,怕我发现,可我始终都未曾发现”。
这段朦胧的感情开始长出嫩芽,至此林徽因的防线被徐志摩的热烈攻势步步紧逼,像个无助的孩子在喜欢的食物面前乱了方寸,情急之下,林徽因便对徐志摩说:“我不是个感情随意的女子,你必须在我与张幼仪之间作出抉择”。有情饮水饱的徐志摩哪还顾得上那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强塞给他的女人,恨不得早日拜托这个累赘,即便张幼仪用腹中孩儿挽留,得到的却是冰冷的打掉二字。
这世间感情总是能量守恒的,你负了一个情深意重的女子,便有另一个完美情人辜负你的一往情深。
或许此刻的林徽因被徐志摩的冷漠震惊了,她并没想到,这个对她嘘寒问暖,热情似火的男人竟有如此冷血无情,不择手段的一面。
从此便注定他只能是过客,不会是归人。
2
好景不长,你侬我侬,郎情妾意的日子在林父在欧洲的游历结束时也戛然而止。林徽因随父亲回国,第二年十月徐志摩完成在剑桥学业,匆匆回国,回到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身边去,事与愿违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姑娘已经与他人定亲,无论多少形容词都无法表达内心的痛苦,肝肠寸断,但他洒脱,情感至上的心让他不甘就此错过,从此他便常出没于任何林徽因存在的地方,他这等潇洒随性的人怎能按耐住那颗为爱赴汤蹈火的心。
这是徐志摩第一次对林徽因的熊熊爱火,却只将自己烧的遍体鳞伤。
1924年,泰戈尔访华,同是爱诗之人,自然要一起接待诗坛泰斗,进进出出,形影相随,甚至一起排练戏剧,这段朝夕共处的日子,将往日彼此间星星之火发展成燎原之式,就在徐志摩抱有一丝希望之时,林徽因却要与梁思诚共赴美国求学,并且成为梁太太,此时的徐志摩就像被别人抢走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时间所有的希望都幻灭,此后的他怅然若失,郁郁寡欢,便有了那首《偶然》,多年后林徽因对孩子提起,我最喜欢志摩为我写的《偶然》。
我是天空里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惊讶/更无须欢喜/在转瞬间消失了踪影/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徐志摩的才华横溢,赋予他如此温文尔雅的魅力,这样的人世间是不轻易有几个的。
三年后林徽因从美归来,徐志摩便又开始频繁的走动起来,他的爱就如他那完全诗意的信仰般执着,拥有纯净的天真,对艺术的愚诚。
在那个封建闭塞的社会中,他甘冒社会的大不韪争取他的爱情,他怀着对艺术的虔诚在那个新诗备受抨击,冷嘲热讽的年代,怀着他那完全诗意的信仰,将生命刻近诗里。
就像林徽因后来所说的,就像爱上一个人,有时候不需要任何理由,没有前因,无关风月,只是爱了。徐志摩的爱更加没有前因,无关风月,只是纯粹的爱着,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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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一个人,只需片刻,爱上一个人,往往会是一生。萍水相逢随即转身不是过错,刻骨相爱天荒地老也并非完美。在注定的因缘际遇里,我们真的是别无他法。
注定的际遇里,他此生注定要为这个女子赴汤蹈火,即使他的飞机逝世,也是在赶往林徽因演讲的路上,他做到了他对爱情的虔诚,直到生命的最后一秒,他也不放弃爱她。
他去世后,林徽因写过两篇文章来纪念这个故人,《悼志摩》,《纪念志摩去世四周年》,字里行间无一不透漏着她的感情,无疑林徽因是爱徐志摩的,或许没有徐先生那么强烈,但也是不容小趋的,那些暗示遗憾的句子中,无论是否表达与徐先生的过往,但都有徐志摩的影子。
流年似水,太过匆匆,一些故事来不及真正开始,就被写成了昨天;一些人还没有好好相爱,就成了过客。
她写过许多的诗来纪念一个死别的朋友。
我们应当相信,每个人都是带着使命来到人间的。无论他多么的平凡渺小,多么的微不足道,总有一个角落会将他搁置,总有一个人需要他的存在。有些人在属于自己的狭小世界里,守着简单的安稳与幸福,不惊不扰地过一生。有些人在纷扰的世俗中,以华丽的姿态尽情地演绎一场场悲喜人生。
徐志摩的使命便是倾其所有,用尽全部的生命去爱一个注定际遇里遇到的女子。
我本是归人,奈何事与愿违,成了过客。
你曾经千里迢迢来赶赴一场盟约,有一天也会骤然离去,再相逢已成隔世。
即使隔世,我的爱,我的执着,我的虔诚,依然萦绕。
或许人的一生只有在结束的时候,才找得到真正的归宿,在这世上的其余时间里,充当的永远都是过客。
愿我今后有林徽因万分之一的豁达,变能慰藉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