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好中国故事,凝聚中国精神,建构中国形象”,是从事文学、艺术工作的人必须思考、面对、践行的问题,是时代赋予的责任,是文艺工作者的必要担当。但是,何为“故事”?文学作品中的“故事”是具有怎样的特质?或者说,什么样的“故事”才是“文学故事”?这个问题看起来不言自明,其实需要深入辨析。
2017年,对于刘庆邦来说,是名副其实的吉祥年、丰收年。这一年,他的长篇小说《黑白男女》先后获得了鄂尔多斯文学奖、吴承恩长篇小说奖,由“短篇王”顺利转型为“长篇王”,且越写越好,创作力越来越旺盛,艺术成就不断攀高,正如李可染,他最后十年的作品,艺术上的功力以至臻境。与之相反,不少作家、艺术家随着年龄增长,创造力逐渐衰退。他们何以能够保持持久的创作激情?他们不竭的艺术创造力源于何处?在吴承恩长篇小说颁奖典礼的恳谈会上,庆邦老师谈了至关重要的一点,对文学创作尤其是小说创作极有启发。
他认为,故事有三个层面:传奇故事、生活故事、文学故事。
传奇故事的特点是“拍案惊奇”、稀奇古怪、越奇越怪越有吸引力。典型如唐宋话本、“三言二拍”等,这些故事因其传奇性、怪异性而满足读者的好奇、猎奇心理,带给读者的是好奇、猎奇心理满足后的快感,但这种快感是短暂的、稍纵即逝的,至多成为大众茶余饭后的谈资,一笑而已。“拙者巧之极,奇者正之华。不识相反相成之道,一味求拙求巧者,不足以言艺也。”可染先生如是说,可谓艺术箴言。
“生活故事”是日常生活中真实发生的事件。今天,生活的戏剧性和复杂性要远超过文学虚构的戏剧性和复杂性,但生活故事只是个案,虽然是千姿百态的个案,依然是个案,不具有普遍性和代表性。只有经过艺术家的艺术提炼、加工的生活故事,融铸了艺术家的思想、观点、情感,打上艺术家的自我烙印,才有可能成为文学故事。文学故事来源于传奇故事、生活故事,但比传奇故事、生活故事更具有人类普遍性、思想深刻性和艺术蛊惑性,因而是更高层面的故事。
衡量一个作家是否优秀的标准就是看他是否具备从传奇故事、生活故事中发现、提炼文学故事的能力。换句话说,他是否具备赋予个案故事象征性和隐喻性的能力,这就是所谓的点石成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