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之遇 |《骆驼祥子》——人生如戏,悲喜自渡,他人难悟

人把自己从野兽中提拔出,可是到现在人还把自己的同类驱逐到野兽里去。祥子在那文化之城,可是变成了走兽。一点也不是他自己的过错。
——老舍《骆驼祥子》

初看书名,只觉得平淡,激不起我阅读的欲望;但看内容时,就觉得这本书值得我好好学习和琢磨;在看了几页后,就完全被老舍那巧妙凝练的文笔和揭露底层百姓生活的故事情节死死地吸引住了。只用平实简练的字词,便组合出了发人深省、意味深长句子;只用淳朴地道的对话,便道出了底层阶级一个小人物的辛酸苦辣、大悲小喜。看完这本书,你会觉得现在的世界还是很仁慈,或许它喜怒无常,或许它依旧危机四伏,起码能吃饱穿暖的人越来越多了,能看得见太阳的日子也越来越多了。

骆驼,被称为“沙漠之舟”,多生活在干燥炎热、环境恶劣的沙漠地带,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可以生存一个月,在没有水的条件下也可以生存三周。祥子,一位来自农村的人力车夫,谋生于腐朽落后、民不聊生的旧社会,他吃苦耐劳、淳朴善良,心里默默怀揣着一个买车的梦想。祥子就像是一头沙漠中负重前行的骆驼,对生活抱着积极向上和坚忍不拔的精神。他认为自己有强健的体魄、使不完的力气,只要努力拉车赚钱,总有一天会买上属于自己的车。可是,旧社会的本性是吃人吸血,出身贫贱的底层人只有在这贪婪、冷漠无情的社会里苟延残喘、自生自灭的份儿,那之后的祥子也不再是祥子了。

北平,对于农村出身的祥子来说,是一个繁华的大都市,是他可以凭力气拉车来安身立命的地方。北平的洋车夫有老有少,有拉包月的,也有拉散座的,有讲究派头的,也有车破破烂烂的。祥子正处于拉车赚钱的黄金时期:年轻力壮、吃苦耐劳、没有不良嗜好,没有家庭拖累。本来他满怀期待地计算着一年下来便可以买上车了,结果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很多计划并不会是想象的那么简单和顺利,执行的过程中总会有棘手的麻烦和层出不穷的意外,消磨掉了一部分时间、精力和钱财。人生就是如此,更别说是单枪匹马、不走关系的人了,更别说是在旧社会了。

战争带来的灾难,落在没有任何庇佑的穷人身上,即使是一点儿余波,也足以摧残甚至致命。祥子买车的磨难仿佛比战争更长,让人觉得憋屈。那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儿,一波三折;是嘲弄人的宿命,三起三落。关于战争的消息,有些人担惊受怕,有些人习以为常,有些人议论纷纷,有些人不以为意。有了新车,祥子拉起车来更带劲儿了,他觉得这个车就是他自己,但是并不像爱惜车那样爱惜自己的身体。急于多挣钱而心存侥幸的祥子接了一个“险活儿”,结果在路上被十来个兵连人带车抓走当壮丁了。后来,祥子在一个夜里逃脱,没了车,顺了三只骆驼,卖了三十五个大洋。

丢了新车的祥子只能回到租车时的人和车厂——刘四爷那儿,继续攒钱买车。后来,他在曹宅拉上了包月,在这里有像样的屋子住,能够吃上饱饭,工作又不累,重要的是曹先生一家都为人和气,把谁都当个人看。祥子就像是遇到了绿洲的骆驼,终于恢复了一些最初的活气了。可是这活气并没有给祥子带来运气——曹宅出了一些麻烦,祥子辛苦攒的也被孙侦探骗了去。愤怒而又无助的祥子眼前一片迷茫,想要认命却又不甘心。这时有一个巨大的影子向他倾覆过来,像是希望,也是绝望——又丑又老又凶悍的虎妞找到了祥子,说怀了他的孩子,让祥子必须娶她。

在虎妞的精心设计下,祥子虽心有不甘,最终还是娶了她。但她的父亲刘四爷重男轻女、爱财如命、精于算计,绝不会让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白白地继承了他的家业,便卖了车厂自己享福去了。虽然虎妞用私房钱给祥子买了新车,但是祥子身体大不如前了,虎妞花钱依旧大手大脚,不仅没怎么挣到钱,反而剩下的积蓄也快败光了。后来虎妞真的怀孕了,却因为本身年纪大,在怀孕期间贪吃油腻、缺乏运动,不幸难产死了。值此遭遇的祥子不得不把车卖掉,好凑一些钱给虎妞办葬礼。接二连三的打击,快要将祥子对生活的憧憬和耐性消磨殆尽了,本来只知道闷头干活儿的祥子,变得插科打诨、得过且过、还染上了不良嗜好。

闪在他心头的只剩下一点儿光亮了——曹先生回来了,答应给了他和小福子工作机会。祥子想着要找到他心爱的小福子,俩人一起努力,生活就又有希望了。祥子已是被污水浸湿的柴,他嫖过,小福子也卖过,但是小福子又是那么善良、可爱、勤劳,他们不会互相嫌弃,而是会互相取暖,一起燃烧起希望的火焰。屋漏偏逢连阴雨,其实小福子早早被他父亲卖到了“白房子”—— 破败简陋、恶心污秽的性交易场所。后来小福子不堪嫖客的羞辱,自杀了。祥子确定这个消息后彻底绝望了,他不可能再有家了,也不可能再做老实本分的自己了,因为那个社会不需要,也不允许。从此,你会在北平街上看到一个偷奸耍滑、吃喝嫖赌、游戏人生的“刺儿头祥子”。

祥子恨那些一步步把他推向深渊的人,恨那些抢了他新车的大兵;恨骗了他全部家当的孙侦探;恨虎妞勾引他、欺骗他、纠缠他;恨刘四爷的绝情绝义;恨逼死小福子的混蛋...在恨这个世界的同时他也恨自己,不该侥幸去拉那趟车,不该禁不住虎妞的诱惑,不该轻易相信他人,不该那么晚才去找小福子...可是,自己的这些“不该”是永远也防不住那些“有心而为之的意外”的。

如果祥子生活在现在这个时代,我相信他最初所坚守的那些品质不仅不会被磨灭,还会传递给更多的人。因为祥子有自己的一技之长,有吃苦耐劳的精神,还有坚定不移的梦想。虽然不公平的现象会一直存在,但是现在的社会对这样的人会友善一些的。不过,祥子的梦想应该不同了吧——攒钱买车不再那么艰难,买房才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穷人的命、他似乎看明白了,是枣核儿两头尖:幼小的时候能不饿死,万幸;到老了能不饿死,很难。只有中间一段,年轻力壮,不怕饥饱劳碌,还能像个人儿似的。
——老舍《骆驼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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