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的发动机拽动卡车走在村庄的马路上,路旁的小修理厂嘟嘟嘟的为夜行的车换轮胎,昏黄的路灯高高的探进院落,墙角看门狗的眼睛黑亮黑亮,支灵着尖尖的耳朵,我胆怯的回避它的目光,成了灯下的一块黑影。
克愣,我关上铁门像是关掉了世界。拖鞋夹着土和小石子在水泥地上摩擦,塌拉,塌拉,塌拉。在一堆废纸板里我扯出最大的夹在腋下往中庭院走。
月亮远离路灯才能展现它的光华,墨蓝的夜空只有寂寥的几颗星子。枕着胳膊看它们,我想我不再是人,我只是个没有名姓的生命。从天上落下来的光穿透我又照亮水泥地照亮地上细小的虫子和灰尘。我们一起融进月光。闭上眼睛,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还是原来,我一点点变轻,被风一吹就散了,落在黄瓜藤的黄色小花上,落在水井里,落在枯死的爬山虎的枝蔓,落在鸣叫的蛐蛐儿背,落在红瓦的房顶,落在杨树哗啦啦的宽大树叶上。我在升高又在变重,呼,一惊,身上覆盖着薄薄的霜。秋天,才刚刚来过。
克愣,轮胎碾压沥青路面的声音,机器卸零件的声音顷刻塞进耳朵,路灯仍高高的挂着,照进用墙遮挡的院子,狗的眼睛还是黑亮亮的,向这边探头,灯光下我洒了一地。
吱呀,我踮着脚尖用夸张的动作舒缓声音。我悄悄脱鞋,悄悄上床,在喧嚣的声音中入睡。不去想明天,不去想那些一样的日子,一切都如往常。
这是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