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想起写母亲,是因为躺在沙发上看了母亲好久,忽然发现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悄悄的注视和仔细端详母亲的样子,头发几乎底部是灰白色的,胸部是扁平的,背部整个坐姿是个大C型,母亲老了,我眼里似乎已经看到她更老更老时候的轮廓和形态了。
在我记忆里,对母亲的印象一件一件的事情勾画而过,母亲年轻时候是非常严厉的,甚至可以说苛刻,母亲的好母亲的爱是因我的成长成熟慢慢体会到的,而小时候及学习时代到工作初期,我更多的印象是怕吧……也厌烦过……
小时候不听话,让我床边趴着,骑在我腰杆上,用这种我完全动弹不得的方式抽我屁股;吃饭慢了不行、快了也不行、出声音也不行,手指拇哪只翘着就用针拘我哪只;背坐着站着必须直,一不小心就给我背一锭子;小内裤不洗,屡教不改就从阳台上给我甩出去,刚好挂在阳台外的树枝上,上上下下的隔壁邻居全都看得到,那年我15岁,脸都丢净了;在我后来认识了更年期这个词的时候,我就觉得我母亲肯定一直处于更年期,我假象过要是妈不在了有多好,也假想过要是爸爸找个新妈有多好。在我的映象里,母亲在我1-16岁是她无比雄壮的年头,气力大精神好,天天围着我调教。
有意思的是,我曾经写过一次自杀信,为什么事儿记不清晰了,但我记得那时识字不多,白色的纸蓝色的水彩笔,连画带字陈述的是要去跳河,结果信写了,人没动睡着了,估计小孩子贪睡,后来被母亲看到了,什么也没说也没问,把纸收走了,那是受了多大委屈,点点年纪就有意识去逃避问题。
母亲的雄壮和厉害不单单是体现在调教我,当然还有我受利的一面。小学六年我从来不做清洁,因为我妈说灰大,所以轮到我在的小组值日,小组同学就享福了,我的爸妈全教室包干,老师也管不了,所以毕业班时,我成了校广播溺爱教育事件典型;体育课要翻单双杠,母亲来学校撞见,亲自阻止老师对我施教,说有些运动因为危险我不参与,结果是五年级下期因体育成绩不达标失去保送的起码资格,当然我也的确没有因为所谓单双杠那么危险的运动赴伤,因为老师说你妈说你不参加不然我要负责,另外该老师也是母亲读书时教她的老师,现在都记得尊师叫郑国熊;我读书含学前班到初三共10年,母亲几乎按计划和爸爸接送我10年,即便读小学和初中都步行不到15分钟,也得天天候着,小学是怕我小不安全,中学是所有男同学都不安全,就这样强势雄壮的保护我;在我印象里小学的讲台母亲上过两次,警告谁警告什么我忘了,但我知道同学们全认识我妈,但并没有改变完全没人欺负我,比如乒乓球和跳绳依然有人不要我参加,也更多人记得我爱说那句“我给我妈妈告”,我还是班里最爱哭的,都知道我妈凶,但都知道是因为我不凶;也不知咋过的那童年,在母亲的雄壮之年。
读着上面写那两段,心里酸酸的,母亲老了,和外婆一样,总有一天站在门前等我,用颤抖的手摸我的脸,总有一天每一次见我都双眼含泪却少言,那时候我一定很怀恋很怀恋,母亲调教我那十几年的雄壮之年。“养女儿的母亲最难,敞养圈养都难”母亲曾经这样感叹,我想她是多么希望我所有被严苛训调出的教养和保护溺爱出来的温顺,能被命运努力善待,所以,现在的母亲话越来越少,越来越温柔,从没有训斥,更没有抱怨,沉默包容,像田螺姑娘勤勤恳恳,又像小绵羊我说啥是啥由我,我懂,我懂她,她知道命运这东西打哪儿都有它自己的道理,所以还是她来,她尽可能的用力善待我,在她有生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