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的午后,小琼她妈坐在床上看电视。电视上回放着往年经典的小品,郝健对着碰瓷儿的老太太在讲《东坡先生与狼》、《农夫与蛇》、《郝健与老太太》的故事……
“吱呀”,门开了,顺便带来了腊月里的风。
屋里木桌上的,那块烂了玻璃的表,还不到九点。小琼爸面带苦涩,硬邦邦的坐在了床边上,用缺了食指的右手从抽屉里抓了瓜子,厚瓷的手掌上统共也没握几颗,有一搭没一搭的磕着,零零散散的落了一地的残壳儿,腊月里的风还在窗外呼啸着,小琼爸坐在床傍上没有一句话。
“牌场上的人,散了?”
“···没有”
“那你怎么回来这么早,我还想着你得到半夜嘞”
“我碰上郭贤了···”话里有一股说不清的苦杏仁儿的味道,小琼爸转过头,望着她妈,等着回答接下来的话。
“你问他那一千块钱的事儿了吗”
“问了,他说不记得了···怎么可能不记得,去年过年玩儿牌的时候,他当着那么多人问我借的”
“我都告诉你,让你早点问他要,你不听,非说他自己会给的,给了吗,不让你和他打交道,年轻的时候吃的亏还少,他猴精猴精儿的,尤其是牌场上,更不要借给别人……”
“我想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可能赖账,”小琼爸眉头紧锁,把剩下的瓜子紧张地嗑完,从棉衣里面掏出手机,拨打出一串又一串的电话号码。
“哎呀,这件事情当时我是知道的,诶,但可别找我作证啊,大家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他应该不会赖账的···”
“喂,这件事怎么说呢,别为了一千块钱伤了交情,以后别在钱上和他牵扯那么多就行了···”
电话一个个打出去,小琼爸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又抓起了几颗瓜子,咖啡煮糊了的黑苦黑苦味儿,说不出来的窝心,“别想那么多了,赶紧洗洗脚睡吧,赶明儿个我见她媳妇儿了问问她。”小琼妈下了床,去灶火提了一壶热水,门一张一合,带进来的都是冷辣辣的风。
······
“这件事我不知道啊,那死老头没和我说,我只听说他去年输了几千块钱,但不知道他是借的钱,等我回去问问他,把这钱给你。”郭贤媳妇儿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小琼妈得到了还钱的答应,一面高兴,一面不好意思的让着瓜子,心思想着等她爸回来得赶紧告诉他,省得他整天心里难受。
晌午的天儿,灰扑扑的,风不呼啸了,还是瑟瑟发抖的寒,小琼妈煮好面条,等着她爸回来吃饭。又是一脸苦杏仁色的脸,垂头耷脑的小琼爸回来了,“贤他媳妇儿还你钱了吗?”
“没有啊,她那天说回家问问她老头儿,然后遇着时间来家里还给我。”
“今天我去新昌家,走到拐角碰到他了,和他打招呼连看都不看我,扭头就走了,街坊邻里都问我怎么回事儿。”
正在盛饭的小琼妈回过头,愣住了······
窗外,
飘起了雪,
连着下了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