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美不可思议得翻阅着手中的纸张,那一字一句,分明清清楚楚地浮现在她的眼前,没有丝毫的差错,她看着手中越来越模糊的字迹,一滴一滴的泪水晕开了纸张上的墨水。
集子还在厨房里兴高采烈地准备今天的晚餐,刚才新书发布会回来的他似乎比平时看起来多了几分精神,多了几分自信,还多了几分年轻时候的帅气。
高美紧紧握着手中那厚厚的一沓纸张,她努力地寻找纸上与集子发表的新书上不一样的内容,但是,她越找,越能确定这些手稿跟刚刚发表的新书内容是一致的,可是,这些手稿的字迹分明不是自己身边这个深爱着的男人啊。
一个可怕但是她不愿意承认的想法冒出她的心头,她努力挥散心中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但是,她却止不住眼泪乱流。
认识集子,是在高三。高美是个理科天才,她能够一整天埋头于研究数学抛物线,物理分子、化学作用,但是她就是受不了整天拿着一本书摇头晃脑的背诵古诗词,研究古代文化博学精髓的文弱书生,所以,当她知道老师安排她跟这个文绉绉的书呆子同桌时,高美的世界简直受到了晴天霹雳的打击,她找老师理论,老师却告诉她需要全面发展,不能偏科,高美哑口无言。
那天,高美气势汹汹地问了他一句话:“你说你一文弱书生,干嘛扎堆到理科班来?”而集子只是眯着眼笑着没有说话。
很快地,两个人的桌子上出现了一条像是小孩恶作剧的“三八线”。高三一整年,除了学习,他们的生活也再无更多交集,只是他们的生活多了一些“巧合”,高美每次交作业本子,都会机缘巧合发现下一本是集子,上下学停放单车的位置,总会看见集子的影子,打水杯子的旁边也总会出现跟课桌上一样颜色的杯子,高美只是摇摇头,傻傻地认为他是一个脑子“有病”的人。
而正是这个“有病”的人,在高中的毕业典礼上,当高美发表完毕业感言走下来时,光明正大的走到她跟前,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于是他便当着全体老师和同学的面儿牵起了她的手,从此他们便顺理成章地在一起,高美甚至忘了他当时说了什么,只知道那是第一次有一个男生靠近她,她满脸通红,心跳不止。
“哐~”集子把锅盖掉落在了地上,锅里的沸腾起的浓烟清晰地出现在高美眼前,以前从未下过厨的集子,自从跟高美在一起后,硬是把一大部分时间花在厨房里,他说既然两个人都没有厨艺天赋,那就让他去学吧,这样被厨师骂得就是他了,而等他厨满归来,高美也就更加不能离开他了,说着还不忘洋洋得意的笑了起来。
的确,在生活方面,集子都是一个完美到无法挑剔的男人,高美曾一度以为她自己捡到了世界上最大的一个“宝”,即使是前几年他处于创作的低峰期,集子也从不把坏情绪发在高美身上,不对他大声说一句话,只是自己默默地扛着,高美甚至还担心过他会跟隔壁得抑郁症的作家一样,一发不可收拾,被送进医院接受强行治疗,幸好,担心的事儿并没有发生,他们的生活一如既往地幸福。
大学毕业后,集子的事业一直不顺利,直至今年,他的才华才偶然被出版社发现,巧遇“伯乐”,寻找到了人生的“发光点”。高美则是顺利地进入一家公司工作,事业蒸蒸日上。每次高美看到他写作到晚上两三点时,总会想起高考的那段日子,总以为要奋笔疾书到大半夜的那段“苦”日子已经熬出来了,却不知,集子还在那条路上努力地奔跑。所以高美也更加知道并明白“作家”在集子心目中的地位是怎么样的,而今天的成功对他对说又意味着什么。
高美悄悄地把手稿塞回了柜子里,抹干了眼角的泪水,真是太可笑了,她心想,集子不是那样子的人!
正当她准备去厨房帮助集子准备晚餐时,外面却响起了那熟悉的警铃,人声吵杂的一瞬间,高美忘不了上次警察登门拜访时,隔壁那个得了抑郁症而怎么样被警察齐心协力而又粗暴地绑出去的,高美的恐惧感一下子上升到了极致,那狰狞地笑容一下子重现在高美眼中,那撕心裂的吼声又是那么清晰的在耳边回想:“我的作品总有一天会出版的,我总有一天会成功的,你们都不相信我~~”
望着窗外不停闪烁的红灯,高美踉跄着跑过去抱住了集子。
“怎么了,美美?”集子停下手中正在炒着的菜:“你的手在颤抖?”
“集子,听我说,没事的,你会好好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高美放开手慌忙地看着四周,然后指着后门说:“你现在从这里出去,没人会发现你的,我在前面帮你挡住警察。”
然后拉着集子的手往前跑,嘴里还碎碎念着“没人会发现的~”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流。
集子甩开了高美紧紧握着的手,满脸疑惑地说:“发生什么事了,美美,你说清楚一点,我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你要帮我挡警察?”
高美泣不成声地看着集子,“集子,我都知道了,我也知道这样子不对,但是我不想……我不想……我不想看着你坐牢!”高美双手捂着眼睛大声地对集子吼道。
人群的嘈杂声越来越大,警察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走廊里的回响声,每一声无不在提醒高美眼前的这个男人即将离开自己的身边。
集子看着高美,更是搞不懂了,他走过去紧紧地抱住了高美:“高美,你听我说,我不会坐牢的,我怎么会坐牢呢?”
“你不要安慰我了,我都已经知道了。"高美低声指着那个柜子说:“那些手稿~那些手稿分明不是你的字,可是它分明又是你新作品的内容”。
“现在连警察都过来,你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傻呢?作品不好可以重写啊,灵感没有可以重新找,我都会在你身边陪你,支持你的,可是你怎么会……怎么找人代写呢?你不知道用别人的作品是违法的吗?”高美看着集子,两只眼睛早已哭到红肿。
“不行”高美转念一想:“集子,我陪你去自首吧,自首……我会陪在你身边的,我会帮你的,我一定会帮你的……”
集子伸出双手慢慢地擦干了她的眼泪说道:“高美,你先冷静下来,听说我。”集子说道。
“你看到的那些手稿是我在新书发布会前一天,就是昨天收到的,里面的内容跟我的新作品一模一样,而且作者还刻意地去删减修改一些情节,让它看起来是经过了反复修改得到的,最后呈现出来跟我的新作品内容是完全一样的对不对?"
“嗯。”高美使劲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就认为这是原稿,而我盗用了这份作品?"
集子看着现在满脸疑惑的高美说道:“傻瓜,我就知道,对于你们外行人来说这是很容易被迷惑的,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的原因喽~”
“所以,是你报的警?你并没有盗用别人的作品?”高美睁大眼睛看着集子。
“你还不知道吧,这些手稿就是隔壁的那个作家寄给我的,前段时间,他因为治疗得当已经从医院出来了,但是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知了我的新作品的内容,他连夜制造了这份‘原稿’,当他把作品寄给我,我也尝试着和他沟通过,但是~”集子陷入了深思。
对于他的这种做法,或许集子自己最能切身感受到,也许是他心有强烈的不甘,迫切地想要成功,也许是他只是单纯地想要当一个作家,拥有自己的读者,让别人阅读他的作品,认同他的作品~
厨房里早已传来了阵阵焦味,但他们已顾不得了,集子独自望着窗外,一个字一个字的解释道。
知道真相后的高美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哭得更凶了,她完全不知道在此之前的她到底在想什么,她明知道集子用那么多的时间去证明自己,她明知道那么多的日日夜夜集子都在努力地实现自己的梦想,而她,却能因为这么一份小小手稿而怀疑他,否定他,不相信他。
看着因为泪水而在眼前逐渐模糊的集子的面容,高美突然想起了今天新书《心爱的安吉》的发布会上他说得那句话“因为喜欢,所以靠近;因为爱,所以珍惜!”集子说那是写给他一生中最爱的人的,然后看了一眼坐在台下高美,前一秒,自己还在为他喝彩,而后一秒,自己却差点把他推进了深渊。
因为喜欢,所以单纯地以为即使是作业本放在一起,单车停在一起,水杯放在同一位置也能拉进两个人的距离,增进两颗心的靠近;因为爱,即使是发生一件多么小的事情,都会害怕对方从此在自己的生命中消失!
集子转身帮高美擦干了眼泪,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他知道,这么多年来,默默扛着的,从来不止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