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八年,景顺帝的龙椅终于坐稳了。
皇兄们被流放到隔着千山万水的荒蛮偏僻之地---堰溏古城,永世不得进京。皇弟们被幽禁在皇家祖庙---祈龙寺,终生思过不得出庙。
静澜皇后也替皇上高兴好一段时间,每日亲手煮炖滋补品送到养心殿,就盼他身体安康,两人能在这权力巅峰,繁华顶端白头偕老。
陪着景顺帝从无权无势的皇子到如今稳坐天子之位的九五至尊,她觉得自己有资格再陪他享尽这世间的尊贵荣华。
直到再见她端着滋补品悠悠然进养心殿时,一贯在她面前儒雅温和的景顺帝不经意地皱下眉头,扫了眼身旁的陈公公。
陈公公立马朝地跪下,喊着自己该死,忘了把旨意传到昭仁宫,以致皇后娘娘不知从今日起,谁也不能随意进入养心殿。
静澜皇后心下一沉,以前他可是允她随意进出养心殿,说这天下有一半是她的。就连那时在此密谋擒拿大皇子时,他都允她在一旁,且时不时牵起她的手。
还未等她回过神,陈公公就替景顺帝解释了一番,如今内忧虽已除,可外患却一再燃起,着实让这年轻的帝王操烦了心。
静澜皇后身旁的刘嬷嬷不愧在宫中资历深见识广,连忙轻轻扯了一下主子的衣袖,上前一步屈了屈身子,说皇后一直挂念皇上身子,从晨起就想着给皇上送滋补品,也没在其他宫中留意到旨意。陈公公多年来办事是尽心尽力,老奴恳请皇上莫要怪罪皇后和陈公公。
景顺帝眼下立马脸色温润起来,踱步过来,拉着静澜皇后的手,轻声安慰道:皇后,你该多顾着自己身子才是!以后这些杂事让下面人去做。”
静澜皇后正想回话,就听刘嬷嬷轻咳一声,转而立马柔声应下:“是。”
出了养心殿,转到花园一角,拂手退下其他人,她一脸不解地问刘嬷嬷:“嬷嬷为何示意我应下?”
刘嬷嬷屈了屈身,细声答道:“主子若日后还想在皇上心中占着那独一无二的位置,势必要依着他的意思行事。”
“我与阿顺是夫妻,终究与其他后宫之人不同,何况他先前一直允我可随意进出养心殿。怕是阿顺今日被国事扰得心烦,一时起的闷气。”静澜皇后轻皱眉头。
“主子自己也说是先前,如今可不是先前,连天下都有风云变幻,何况其他,还有主子以后莫要在人前随意唤皇上乳名阿顺,就怕……”刘嬷嬷一脸正色,心下却暗自叹了好几口气。
“嬷嬷,太后临终前曾几番叮嘱你要多指点本宫,今日你御前随意插口,皇上也是因你曾是太后的人才没有开罪于你,所以还请嬷嬷把话说开,让本宫心里有底。”
“主子,老奴只能说,伴君如伴虎,君王心海底针。主子请瞧那边。”刘嬷嬷朝养心殿偏了偏头。
顺着她的视线,静澜皇后远远地看着淑贵人端着吃食进了养心殿,完全不像是被召见的样子。
宫中时日格外冗长,一晃已过月余,除了陈公公隔日带着赏赐过来问候她,静澜皇后连景顺帝的影子都没见过。问身边人,只说是皇上这几日一直宿在养心殿,不曾来后宫。
可她如何不知是他们怕她忧心,淑贵人都几天没过来请安,说是连着几日伺候皇上,皇上念她辛苦,便下旨免了她的请安。
虽有刘嬷嬷在旁安慰她莫心急焦躁,可她还是心不甘。
站在养心殿门口,连那朱红门匾都觉得陌生,静澜皇后终是没收住脚。走到内殿,见景顺帝阖眼斜靠在淑贵人身上,任她上下揉捏,一如先前他依靠在自己怀中休憩的样子。
她终是没控制住自己的心绪,眼泪沁了出来,淑贵人忽地抬头见她,只是惊慌一瞬,便低下眼眸,不急不缓地轻声道:“请皇后娘娘见谅,皇上刚睡着,臣妾不便起身行礼。”
见皇上眉头微微挑起却没睁眼,静澜皇后知他醒着却不搭理自己,心像突然掉入冰窖,脚下却执意站着不动,等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