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躺在床上戴着耳机听音乐对我而言,绝对是一种特殊的享受。
那感觉无与伦比。
那当口,万籁俱寂,周遭的一切都止于安宁。脑海里没有一星半点俗情杂念,只管把神情全部贯注于乐曲声中,你能敏锐地捕捉到每一个音符细微的变化,那是某种情感的自然流泻与喷发。
此刻,你的心跳也已成为乐曲声的一部分,不,已成为乐曲的主旋律——你已挣脱音乐的束缚和引领,独自在音乐的田野上恣意起舞。
或许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体验吧。我的感觉独特而强烈,以至于我几乎怀疑自己的失眠与此有关。
那是一个仲夏夜,小雨从傍晚一直淅沥到夜半。窗外,一个勾残月不经意间唤起我对故乡的思念。
我了解自己,每每想起故乡,情绪便难以自拔。
我试图把心事暂放一边,让思绪转移到别处。
于是,我戴上耳机,把mp3选择键置于许美静的《城里的月光》上,祈望以此驱散凝聚心头的浓郁乡愁。
“每颗心上某一个地方
总有个记忆挥不散
每个深夜某一个地方
总有着最深的思量
……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
请守护他身旁
若有一天能重逢
让幸福撒满整个夜晚……”
……过了多久,我竟不知。静谧的空气中流淌出深沉的、令人心醉的陶笛声……
朦胧中,我意识到我并没有完全睡去。我还醒着,眼角已然湿润。
我静静地躺在黑暗里,没有伸手去开灯,任整个身心和音乐在一种微妙的情绪中颤动。
窗台上那株芙蓉花已变成一个模糊的树影,偶尔闪过的车灯照在窗棂上,几行雨滴从窗玻璃上滑落……
乐声再起的时候,我的心像被圣水洗过一样纯净。
不知是沉醉在天籁般的音乐中,还是那意境幽远的乐曲充盈了我的心房,我感觉我的整个身体像一爿羽毛那样轻盈,轻盈得可以乘一许微风飞翔。
一瞬间,我的灵魂离开我的身体,飞临故乡蔚蓝的天空……森林、田野、河流、城市、道路、村寨、炊烟……
随之,一股汹涌的潜流在我心中迅速形成一股巨大的潮汐,把我情感的舢板忽而推上浪尖,忽而拍向深谷……
漂泊的艰辛,磨难,伤痛,和漂泊途中经历的所有酸甜苦辣,突然如火山爆发般猛烈地撞击心扉。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甜蜜?忧伤?孤独?寂寞?思念?爱和失落?大颗大颗的泪珠潮涌般冲出眼眶。
我连忙用双手去擦拭,双手很快就被濡湿了——我已完全不能自控,也不想自控。甚至希望那种奇异的、令人颤栗的感觉尽可能地延续、再延续……
音乐声戛然而止。
躺在黑暗里的我,思绪却不可逆地再次飞临故乡上空。
瞄一眼mp3,不知什么时候,乐曲已转至《故乡的原风景》。
哦,故乡的原风景,故乡的……原风景!
那一瞬,我突然醒悟:只要你心里时刻揣着故乡,无论走到哪里,也无论你怎样压抑或者回避,在你心中,故乡,永远是你抹不去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