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悲喜交集演绎着众生故事。一半是火,一半是水,张雪在水火中煎熬。
2020年的春节却不如往年。疫情封杀了走亲串友的路。邻居家的客人正在吃饭时,就被村委会撵走了。
现在,夜幕慵倦地合上了天的眼睛,月儿轻轻盖上了云被,池塘沉寂了风的燥动,鸟儿蜷曲起飞翔的翅膀,张雪陪伴着患癌症半年的父亲。他父亲却感到身体康复得快,站在村大路旁看着刚剥出来羊,很高兴地买来了一幅羊架,还有十几斤羊肉。张雪看着父亲吃得好,心情也感到很快乐。
可是张雪在家家飘扬着的团圆的年夜饭的味道里感受着孤独,看着冷风吹散了那一树雪花,心里不由得牵挂着自己的家人。
此时身在县应急局上班的女儿奔走在抗疫的前线,发来视频,女儿逆行在抗疫冷风里,孤独地站成了松的模样。他妻子远在二百里的张雪家伺候着她八十岁的老母亲,阻断了归程。那团圆的年夜饭张雪一家人分成了三处。
大年初九,患食道癌的父亲很高兴地说:“在春节里,饭量很大,身上显得有劲了。看样半年的放化疗效果还不错。”张雪看着对抗癌很有信心的父亲说:“咱们今天到县医院看病去。”于是张雪与弟弟驱车到了县医院,办好住院手续后,父亲继续化疗。张雪离开到单位上班。
可过了几天后,弟弟说父亲的身体已经吃不消化疗,化疗的副作用已使父亲不能进食,也呕吐不止。
后听信一偏方到一个乡镇医院进行中药治疗。可吃过几千元的药后,上吐下泻,身体在一月间瘦了接近十斤,走路软弱无声。后转到另一个乡镇医院,每天输液一上午,每次经过门诊前的人体称重器时,父亲总要站到称上看看体重,喃喃自语说:“又变轻了。”
这样过了一个月,就在张雪打电话询问父亲病情时,父亲总是说:“还能吃饭,病情还是那样。”
02.
两个月后,他父亲苦苦挣扎与病癌博弈到了2020年5月17日,被转到了市医院。医院门口却悲哭传来,一家人悲怆地抬着亲人的遗体喊着:“母亲,回家了,咱回家去……”张雪逃跑似地离开,给他父亲去买饭。
可到了晚上八点时,父亲痛得冒冷汗。小妹慌了神,急忙去喊医生,给在医院附近的张雪打电话。张雪赶忙奔跑过来,父亲挂上了吊瓶,正在输液,还是痛得把眉头皱成核桃纹……
到了济宁医院,医生并没有办法,只是抽积液,打化痰消炎针,可治了几天,父亲痰多腹痛难以捱得住。
周六让张雪把全家人叫来,怕一口气喘不上来,人就过去了。张雪们全家人都到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总共住了一星期,他父亲母亲执意回老家,心里有点绝望。
03
他父亲回家后,第二天,小弟高兴地说:“父亲住进了县城骨科医院,药对症,又加大了剂量。母亲把医生进行治癌的信息传达给父亲。父亲又有信心哩,心情很好。哥,老爸身体状态有些好转,精神和身体状态都不错,让张雪给你说声。”
晚上的时候张雪给他老爸打个电话,感觉他现在很有治疗癌症的欲望。张雪后来和医院沟通,可以用些药物抑制癌了。
张雪终于松了一口气。张雪吃饭时,父亲很有力地流畅地说:“吃了个大菜包,喝了很多奶粉。不喘不大痛了。还在医院跑了两圈哩。”
张雪欣慰!鼓励宽慰父亲。
通话后,张雪心想,张雪们遇到癌,抗癌的路正长,但无悔,一起陪伴父亲前行。夜漫漫,陪护父亲的生死之路正长……
2020年8月23日,父亲求死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了。秋天晚上的风还是凉的。夜空一片漆黑,县骨科医院二楼07号病房里亮着惨白的光,空调吐着很冷的空气。患食道癌的张雪父亲脸色惨白,手无力握着的一个白塑料痰盒,鼻子插着氧气管,正无力地吐着,可肺气管里不断传来的急促的呼噜声。
凌晨四点左右,父亲让小妹把张雪们全部喊醒。张雪们围在父亲的病床前,父亲深陷的眼窝挂着清泪,喑哑着哀求着说:“这食道癌咱不看了,已经看了接近一年了。再看就是让张雪受罪!憋死了。让张雪回家吧。”
母亲解劝着:“咱走也得到天明了后才能走呀。”张雪看父亲憋得脸发青,连忙喊值班医生。
医生来了后,父亲用手轻轻地拉住医生的衣袖,低声急促恳求说:“憋死了!医生,您看有点什么办法,让张雪解脱吧!求您了!”
父亲开始出现幻觉了。到了早上五点多钟,又给父亲输上液。可父亲坚决要出院。张雪们只得在医院收拾东西。
四十多分钟后张雪们开车到了张雪家大门口。把氧气瓶抬到家中安置好然后把父亲抬到家中的南厢房,再给父亲输氧气、输液。
父亲斜躺在床上,过了五六分钟后才平复一点,可就是感觉到热,于是把屋内的人赶到外边,却还是一直喊热,于是张雪与虎成、弟弟三人把父亲移到了对着空调的沙发上,就是喉咙里的痰吐不出来,呼噜声更粗更急,就是喊着憋得厉害,父亲隔着玻璃窗户看着院子。
弟弟急忙给父亲配药、输液。过了十几分钟后,父亲眼上翻,眼光有点散,弟弟忙喊母亲。
父亲就手垂下了,张雪握着父亲变冷的手,从出院到回家仅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父亲去了,张雪惊慌得不行。
过了十几分钟,低温水晶棺来了,把父亲移送到了水晶棺,父亲安然地躺在水晶棺里。
张雪的感情好像一下子全部被抽空了,瘫软在水晶棺前痛哭……
04
父亲去世后,疫情也控制住了,房屋销售慢慢破冰。但房子销售还很低迷,在张雪县城,房价徘徊在五六千元一平。
女儿指着十四层说:“这事事如意好。十四层,面湖而居的风景房。才五千三一平。再说这么晚还给剩下这么一套,能选到这楼房,如高考考完吃上一冰棍那么爽,一大快事。”张雪感到是女儿的好运气。有一套较合适的房子能买到,在这么靠后的排号中。
张雪夸说:“女儿的好运气就是厉害。你大学毕业后就考上了县应急书局的公务员,是最早上岸的同学。立业置产都顺利,好运挡不住呀。”女儿高兴地笑。
于是张雪随着女儿去订房。登记好这套房。张雪们高兴地出来。可女儿的好运气还没有用完。
过了一周后张雪们去挑储藏室。女儿又挑到了一最小的储藏室,才几平米,一万多元。母女惊喜地给张雪打电话。
可惊喜的风却刮在湖面起了浪涛。
购房合同还是没有下来,过了两个月了。从交上首付后。
张雪急了。
驱车到售楼处,找到售楼员小尚。他却说:“别人的购房合同下来签了,你们没有签,张雪们也没办法。”
一句话说得张雪妻子恼火说:“言而无信,你们公司承诺迅速给签购房合同,为何一再违约?房企收了首付款不给签合同,是违规操作。拿着首付当无息运转资金却拒绝给客户签购房合同。上二周经理承诺一周后保证给签,过期却不给签。张雪给你们暴光贴到政府网上去。”
过了没多少时日,终于购房合同到了,张雪连忙乘火车快速到达签字。购房合同下来后迅速备案。过了几天,张雪们拿到房产备案与购房合同去办理住房公积金贷款。
05
然而,补办新结婚证成了死循环。张雪证明不了张雪的结婚证上的张雪就是张雪。
到了为民服务中心公积金办理处,银行职员却说张雪们的结婚证与身份证号码不同。这不能申报住房公积金贷款。
张雪夫妻的结婚证办理都过了二十多年了,当然身份证已经升级换代了。哪能一样呢?结婚证上的姓名与出生年月日与新身份证是一样的,但是就不能证明结婚证上的张雪就是张雪。怎么证明?重新补办一个新的结婚证,叫做遗失补办,补办的新结婚证得用新身份证号码。这叫什么事呢!
多说无益,回老家最初登记处办理去吧。张雪们下午两点多就急忙驱车到百里远的老家县城去补办新结婚证。回到那里时已经四点多了。
遇到登记处的办事员,得,一下子给踢了皮球。说:“你们户口已经迁移到了新工作城市,你们登记结婚的这个地方没法给你办理了。得到县档案书局领取你们的登记档案,再到户口所在地去补办。”
张雪出来都五点了,预测到档案局就要下班了。急忙给在政府工作的外甥打电话,让他到同在县政府院里的档案局帮忙给提结婚档案。
第二天请假到登记处补办结婚证。那办事员看结婚证与新身份证不同。便来请示领导怎么办理。那领导矮胖黑脸。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两者不同。你是否是办理了双户口,还是顶替别人的身份。”
可无论张雪怎么解释,他一直认为这结婚证上的人不能证明是张雪的,堂堂的国家公章、钢印盖着,还有结婚登记档案,就证明不了张雪的结婚证上的张雪就是张雪。真是荒唐。
可二十多年了,那时办理户口的乡已经不存在了,合并了。那时是纸质档案,有的也失踪了,他们找了多时,无处可找。得,这成了死循环了,成了死结。就不能证明结婚证上的张雪是张雪。
张雪们争执,他领着张雪们到他另一女干部那里寻求支持,那女干部也是同腔调。
张雪说:“好了,张雪把所有的材料拍照上传到省民政厅,包括张雪的结婚登记档案与张雪们的身份证与户口簿一起上传。连你们这登记处牌子一起传上去,问问如何处理这典型的补办结婚证事件的。这根本是死结。”
那女干部开始强硬说’你上传投诉就上传投诉‘。后来看张雪真拍照。着忙了。她说:“先等待一下,请示主任一下。”那主任打来电话交待好了。当初给张雪办理的办事员笑着对张雪说:“你先到派出所问问吧,办好办不好你下午再来。”
可没办法,张雪们根据他们的指示到户口所在地的派出所去开证明这结婚证上的身份证号码是张雪。可派出所客观如实地解释::“你们迁入户口时就是新的身份证号码。张雪们没法给你开证明呀。”
张雪们也理解。可事情没有办成。到了中午了。
张雪与妻到快餐厅简单地要了点饭。可妻苦闷地吃不下。
06
变脸生活让人悲喜交集,变来变去却没料想得到圆满大结局。
下午一点半,张雪们早早地等待着他们来上班。他们来了。然后那个女办事员给结婚登记处主任请示。
女办事员把她的手机给张雪接听。那主任说:“考虑到你为咱县工作奉献这么多年 了,再说回去开证明材料也不容易。你就写个自张雪承担责任的声明材料,给你办理补办新结婚证。”张雪连连感谢。
上楼办理。那办事员办理得有条不紊。原来这种情况有规定的程式,可就是难为的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张雪妻说:“你说得清晰流畅,这种情况不少吧。”那办事员只是笑笑不语。
十几分钟办理妥当,下午两点多了,张雪们急忙驱车到远在百里外的购楼的县城奔驰。到四点多时,到达为民服务大厅,用了半小时办理妥住房公积金申请手续。
张雪们悬在心上的石头才落了地。
眼看着女儿在应急局也要下班了。女儿打来电话,要请张雪们吃饭犒劳张雪们。张雪说:“得,享受当下吧。女儿给面子得兜着。张雪们找女儿吃饭去。”妻子也轻松起来。说:“中午饭就没吃 ,找女儿补回来。”
张雪夫妇开车向老城的饭店奔驰,女儿在那里等待着。
张雪看着2020年的冬日已西斜,阴云低垂,却还漏下一些光亮。
傍晚时分,抬眼望,树树皆冬色,山山唯落晖。太阳钻出来了,从那低沉的冬云中,圆润桔红挂在树梢,永远是那样的温暖近人,张雪感觉它如初生的婴儿那样清新,好似从云海中沐浴后踊跃而出。
张雪一家人端起咖啡碰杯,慢慢品尝着,苦中有甜,悲喜交集的生活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