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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几上堆了不少药盒,厨房的砂锅里炖着中药,恒温壶里熬着柠檬加冰糖。
做好我一个人的饭菜从厨房出来,看到爸妈和姐挤在沙发上裹着被子或坐或躺,神色萎靡毫无精神。
我端着碗回到我的卧室,有些无奈。
管控放开短短几天,我就成了我的家庭、工作部门、朋友小团体里唯一一个始终未感染的人,被戏称为天选之子。
每晚睡前我都在担心一觉醒来我就开始“水泥封鼻”,但一到天光乍破我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安然无恙时我又开始自我怀疑。
上周刚得知要放开,就听到了某同事因高烧倒下的消息,一时间单位有了些人人自危的意思,同办公室的同事戴着两层口罩办公,光是看我都觉得憋闷,出门去找领导签字,得到其助理一句无奈的:他大概是阳了。
像演恐怖片,同事们在一个接一个的消失。
到了周末,昼夜颠倒沉迷网游的我睡到下午才起,摸过手机一看微信,所有的群聊都在被抗原两道杠和体温计的照片刷屏。更有文采过人者在声情并茂地形容病中感受,让人仿佛身临其境。
同时爸妈还在卧室外头拍门,带着咳嗽声问我是不是烧昏了。
一场病来得猝不及防,四口之家被击倒了四分之三,老烟枪父亲在琢磨网上说抽烟的人不易感染是不是真的,听了这话唯一安好的我莫名有些心虚,一边深知那是伪科学,一边又想起自己书桌抽屉里的烟和打火机。
网上有个名梗,说病毒很仗义,会给每家留下一个做饭的人,可伟大的母亲让我只做自己那份,连餐具都跟他们分离开来,我觉得没必要,120平米的房子里三人感染,剩下那人不会因为餐具分离而安然无恙的。
或许,我真的是天选之子吧。
到了周一,我早上在阳台刷牙时发现大街上车辆寥寥无几,早高峰已经被病毒打败了,我工作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早上在公交车上没被踩脚,还全程坐到了座。
到了单位更是有种世界末日的即视感,往常这个时候都跟菜市场一样的大厅空空荡荡,安检处没人执勤,接待窗口的百叶帘都还紧闭着。
我那四人间的办公室只来了我一个人,边聊些无营养话题边工作的日子突然成了上辈子的事了。寂静的办公室,我竟然从我敲键盘的声音里品出了一股子寂寥的味道。
做了几份案卷准备去盖公章,却见那间办公室门窗紧锁,转了几圈终于找到一个人,才从她口中得知管保险柜钥匙的人和管办公室钥匙的人都躺在家里,两层锁构成天堑,我在这头,公章在那一头。
等到下午我准备回家,出了办公室发现走廊灯都已经被关了,长廊昏暗,只有两头的窗透过刺目非常的光。
很奇怪,明明是大晴天阳光灿烂,我的眼睛却好似蒙了灰。
当生活已经固定了行进模式的时候,一丁点改变都会让我无所适从。这两个星期过得稀里糊涂,感觉生活脱离了原本由我掌握的轨道。我突然意识到尽管我不喜欢参与喧闹,却愿意置身于喧闹中。
那样,更能体会到自己是活着的。
到了星期三,人更少了,隔壁办公室前一天还在斗志昂扬接待当事人的大兄弟也终于中了招,颤颤巍巍给我打来电话,说姐们儿你可要挺住,你是我们部门最后的顶梁柱。
楼都没了还要顶梁柱干嘛,我顶不住,所以我锁了办公室,回家了。
走路回家的,从南到北一共有87家药店,终于在跑到第58家的时候买到了家里点名要的药。
我提溜着装药的塑料袋一路走一路想,黎明前的至暗时刻最难熬,但天总是会亮的。
又是一周过去,渐渐开始收到朋友同事们好转的消息,工作群里已经热火朝天地通知起了周末的加班事宜。爸妈也逐渐痊愈,自小体弱的姐姐已经能起身,嗓子也好了,一边嫉妒地盯着我结实的身板,一边指挥我去泡柠檬水。
人类岂会被打败,黑暗会过去,错轨会被拨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