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家长批四子(房子、车子、妻子、儿子)全无着落、有套房子还整日嫌着还款压力大、穷得瑟也没有个正经规划......本是了无情绪的。
前次参加同学婚礼,遇到了一票子老友和恩师,串走了大街小巷,三过母校而未入,物非物,花非花,独自嗟叹伤年华。
多年后再见到他,已与先前不同了。戎装加身,分外英姿勃发,谈笑间已是个壮怀凛凛大丈夫。看得出经过爱情的洗礼,他成熟得很快,温柔了、体贴了、老练了。还记得他数理化成绩很好,和我们打球、看小说、听周董的专辑等什么都干,就是不同女生闹早恋,没想到那个单纯的男孩倒是比我们先找到生命中对的人。听说毕业后班主任都带出来两届学生了,听说这一届学生比我们那届还调皮,但是学习更乖更拔尖,可把班主任高兴坏了。是的,毕业八年了,班主任说三年没见过我了,我笑着说今年年都没能回家过。
礼成后,天晾开了些,在熟悉的街道,闻着熟悉的泥土气息,听着市井小贩熟悉的乡音,感觉自己还是那个少年。教育局的小门依旧残破、电视台的发射塔依然锈迹斑斑、步行街仍播着当下最流行的音乐、母校对面仍卖着避风塘的奶茶.......从喧闹归于平静,头是有点晕的。踽踽独行,仿若屈子般遗世而独立。那间名叫“鼎美”的礼品店找不到了、“发如雪”理发店也不在了、出门左转一整排的店面都拆了......缓缓地走着,似乎还能在地砖上找到自己的脚印,曾经每一刻都是匆匆路过,彼时顾不上的风景如今却是再也看不见了。长街尽头,乘上回家的班车,知道自己是回不去的,家里没人,我也没钥匙。于是在小镇上闲走,从农贸市场到长河大桥到加油站再到新仓老街。想起那些骑着单车在街道上飞驰的时光;想起那些敞开外衣兜着风和朋友并排走在街上的威风;想起在这个街头,那个路口打群架的日子;想起板砖、钢管碰撞的刺激得充满荷尔蒙冲动的声音。拨通了在县城工作的老友,问他在不在老家,不料对方正在牌局中,既然这么来去匆忙,人家阴雨天气也难得打个牌,也不便多加打扰了。撞见小河边一位闲适的钓叟,便开心地过去围观,没想到鱼口很好,几乎杆杆必中,好不乐哉。老人家很好,家乡人一点都不生分,甚至给我推荐了几个他所认为的很好钓鱼的去处,他怎知我是才回来又得回去啊!惊喜的是老人家居然一杆钓起来两条鱼,惹得我好一阵激动,赶忙掏手机拍照片,毕竟,此番情景上次遇到还是小学时。皖西南这新仓小镇真真是个福地,真真是个鱼米之乡。
傍晚的小镇与县城均笼罩在烟雨之中,信步走过高考考场,彼时一人高的杜英如今及腰粗了。从初中骑单车往长河书店买资料到现在,长河书店,我已跑了十几年。书店内的陈设一如既往,女职员还像花儿一样,最里面一排书架上依然分类存放着中外名著。记得曾经节衣缩食,从这里挑走了战国策、史记、韩寒、三毛、钱钟书;而对面书架和地面上仍摆着许多辅导书和模拟试卷,在那个经济没独立的年龄,父母对我读书上的花钱是从不节制的,年年岁岁也不知自己从这里卷走了多少疯狂作文、王后雄、启东中学和后来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站立此处,仿佛看到了当初那个阳光又有点单薄的自己,仿佛自己仍蹲在地上挑教辅资料、踮着脚尖够名著、盘坐在地读新书,还记得曾经和邻居小伙伴一看就是一上午。那是一个满能量的追梦少年,十几年仿若隔世,少年已然寻梦去。梦里大漠孤烟、鼓角声寒即便饮马月下终究少了些杀伐之意。想起那一眼就能看穿的未来和不安的仕途,徒添几分烦恼。这世间的功名利禄,终究是压上肩头了,我终究是不能独善其身了。
在虫鸣鸟语中早早醒来,饮一杯开水、看两集红楼。知道自己快要回去了,一个人的归途恰好不需要仪式感,一份煎饺、一份豆粑,细细吃过,两手空空,没有行装亦没有长亭相送。终是一个人轻轻地走了,伴着裤脚的泥和窗外的雨,回首相看,时光匆匆,生平二十余载,甚至来不及将那最美年华活成一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