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一年夏天,兄弟姐妹一行六人:臻、丽、山、蕾、阳、婷,纪念大姐臻考上师范学校,去照全家福。合影留念,对于人们来说是很重要很正式的一件事情,孩子们也知道盛装打扮,把自己最好的状态呈现在镜头前,等着几天后从白色纸袋里取出满意的画面和被永恒定格的对着光看呈反色的胶卷底板。领头羊气质的大姐给弟弟妹妹们化了妆:扑一层粉,用燃烧过的火柴棍描眉。蕾觉得眉毛还不够黑,又偷偷去姥姥家厢房划燃火柴,火柴头划过火柴盒侧面的红磷那一刻,跃出的火光带出一股炊烟的味道和节庆的氛围。转瞬吹灭,由红变黑的火柴头,自制的眉笔生成,自己又在眉毛上涂了几层。镜头前大姐正襟危坐、其他人稍息立正,等待着照相师傅的一声令下。孩子王大姐检视着妹妹弟弟的状态,她第一个发现了蕾的“浓眉”:“蕾,你的眉毛……”大家刚想看蕾自己画的眉毛,师傅喊道:“看镜头,1,2,3……”按下快门的那一刻,大家都准时回正。前排左侧最小的婷望着后排右边的蕾,这一看被定格。姐姐们穿的是姨妈裁剪的白底郁金花图案衬衣,大姊的是翻领的,一张可书写的白纸,芳香的未来即将展开。
一年级的赵正同学拿着爷爷去上海出差捎回来的洋气的转笔刀。是电视造型和可变化图案。在那个电视还没有普及的年代。这个模拟造型,可真是个稀罕的物景。在周围一群用刀子,甚至于剪刀削铅笔的7-8岁的小学生当中。这个在同学手中把玩的文具,随着光线变化光影的小电视,已经深深的植入了80后的孩子的头脑中。
蕾的妈妈是放映员。在电影院工作,在电视机还没有普及的年代可是很风光,被调离去公社的同事有多么不舍。
学校后面的雪糕厂,一个小小的1米高的出货窗口,一个个夏日里奔跑的孩童,一个个挂着汗珠的小脑袋。一个个踮起脚尖望着里面清凉的世界的一隅。同学们攒上一个礼拜的零花钱,用一毛钱买一个冰棍,或者两毛去买一个雪糕。
电影里流行的小李飞刀。蕾用刀子把吃雪糕剩下的棒削两头削一削,修成圆弧留点尖,两根雪糕棍中间部分重叠,用线十字捆绑结实,“嗖”一声飞出好远。在村落巷陌的泥路上奔跑玩耍,游戏中的功夫武打飞檐走壁江湖绝技……
电影院的大院是我们兄弟姐妹的乐园,周天闲暇时光的好去处。大姊姊常和她小姑蕾妈说: “等蕾长大了去演电影吧!”
蕾是不折不扣的假小子,短发,和男孩子一样翻墙头。去姨妈家玩,附近人家在盖房子。她爬上砖头的最高处,跳落至沙堆,乐此不疲的爬呀跳呀,完全不顾砖堆散落的风险,体验腾空一跃失重的感觉。
蕾把电影院前面阶梯的前门当做舞台,随着场前音乐跳呀跳呀!无忧无虑。蕾的百岁照上是三个石头的“磊”。男孩男子汉光明磊落的“磊”
北校初中念书出来个中专,那个时候要比高中录取分数还要高。臻来找小姑玩 ,小姑的新房正在建造当中,还婆家老房子住。恰逢婆家长孙在。小姑跟那个半大小子说臻考上中专了,他不以为然:“我以后要考大学。”
蕾的大娘是接近城里的河口村妇女主任。蕾的奶奶戏谑的说:“她站在村东头村西头都能晃一晃。”大娘没有把儿子留在身边。出于几方面考虑。一方面初中去农村念,出成绩;一方面让爷爷奶奶看。中午却寄住在蕾姑家,而蕾也被寄放在那里。蕾家的新房在建造中,蕾爸蕾妈计划给蕾要个小弟弟,而蕾则希望有个妹妹。
蕾所认识的大舅母,基本上是从妈妈口中,眼神、身影,那种小格局。二十多年后,蕾突然顿悟到:说谁像谁。无一例外妈妈像是身边的大舅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