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坑叔
却说云逸亭刚进云家大门,就被人揪住了耳朵。
他侧着头,斜着眼,跳脚道:“好姐姐,好姐姐,你放了我吧,寥辰被人打了呐。”
揪着他耳朵的是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女,牙白上衣,淡绿长裙,明眸善睐,神采飞扬,恰似一朵刚刚绽开花苞的玉兰,素雅温润。
这便是炎寥辰的姐姐炎滢月,也是云家大院里,除云逸亭的父亲云百川之外,唯一一个敢揪云逸亭耳朵的。
一听炎寥辰受了欺侮,她立刻娇斥道:“是谁欺负我们家寥辰?我去教训他!”
云逸亭只觉耳朵上的压力不减反增,便急急叫道:“哎呦呦,好姐姐,我耳朵要被你揪掉了!”
炎滢月这才松了手,问道:“寥辰现在在什么地方?”
云逸亭一指门外:“就在弄花巷!”
话音未落,炎滢月已跃出门去,衣带飘飘,若月神下凡一般。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尽头,云逸亭才回过神来,抱着姬麒,小跑着穿过庭院,直往后院奔去。
待到后院,云逸亭转身奔入左厢房,大叫道:“娘!娘!”
一位三十余岁美貌妇人闻声而出,正是云逸亭的母亲秦氏,见儿子满身泥泞,她嗔道:“一日不见,你跑哪里去了?”
又见云逸亭怀中襁褓,她惊道:“这是谁家的娃娃?你怎么给抱回来了?”
说着,便接过襁褓,边轻拍着,边等着云逸亭答话。
云逸亭便将此前在莽苍山中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说了,直听得秦氏面色发白。
她沉吟片刻道:“此事非同小可,须得告你爹爹知晓。饶是我一妇人,也听闻过天一盟这个名字,他们可不好惹。”
云逸亭道:“孩儿看那天一盟厉害归厉害,却没什么好人。”
秦氏道:“你年纪尚小,在外且不可乱说乱讲。”
云逸亭道:“孩儿知道了。爹爹去哪里了?”
“你爹爹跟你两位叔父,一同去容成家了。”
“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这段时间,司空家总动手脚,打压我们两家,你爹爹去容成家,是想商量个对策。”
“司空家真是过分,方才那司空燮还欺负我跟寥辰来着。哎呦,光顾着和娘说话,也不知道寥辰怎么样了!”
说着,云逸亭转身便往外跑,身后传来秦氏的叮嘱声:“哎,别再出去惹事了啊!”
“知道了!”
等云逸亭跑到大门前,炎滢月已领着炎寥辰回来了。
云逸亭急迎上去,拢着炎寥辰的肩道:“寥辰,你没事吧?”
炎寥辰笑了笑,牵动脸上的伤处,从牙缝里倒抽了一口气道:“这点小伤,不碍事儿。”
炎滢月作势要打他的脑袋,道:“爹爹怎么说的?出去惹是生非,回来少不了一顿打。”
炎寥辰低头躲闪,又牵动浑身伤处,不禁“唉哟”一声。
炎滢月急忙抱着他道:“哪里疼啊,寥辰?”
炎寥辰嬉笑道:“哪里都疼,要吃姐姐亲手做的素面才能好。”
云逸亭道:“我也饿了,也要吃素面!”
炎滢月嗔道:“你们两个小祖宗,惹了事,回来还要讲条件。”
说着,牵起他二人的手,接道:“你瞧瞧,跟两个泥猴一般,若叫旁人瞧见了,像什么话?”
云逸亭和炎寥辰作势要把泥水蹭到炎滢月衣服上,唬的炎滢月惊叫道:“你们两个别过来!”
“逸亭,你在做什么?”
忽然有人朗声问道,语气中夹带着些许怒意。
正在嬉闹的云逸亭,立时脖子一缩,转过身来,怯怯的道:“爹,您回来了?”
只见一行人自大门鱼贯而入,当先的是一名不到四十岁的男子,玉面长髯,方脸虎目,剑眉斜挑入鬓,不怒自威,正是云逸亭的父亲,云家的当家,云百川。
云百川大步走来,他走的越近,云逸亭的身子便缩的越小,等云百川走到面前时,云逸亭已缩成了一团。
云百川俯视着云逸亭,没有说话,后者不敢抬头,只低头盯着脚尖。
半晌,云百川伸出手来,云逸亭听见声响,身子又是一矮,云百川却只在他头上轻轻拍了拍,道:“你是大孩子了,以后莫要淘气了。”
说罢,带着一众人便往院里去了,云逸亭有些发懵。
等一众人都走干净了,他才回过神来,满脸不信的冲炎家姐弟道:“看到没?我爹竟然没揍我!”
炎家姐弟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眼神分明在说:“啧啧啧,看这可怜的娃,被他爹给管的都傻掉了。”
再说云百川,带着一众人来到大厅,落座后,他沉吟片刻,道:“二弟、三弟,你们怎么看?”
座中坐着两人,三十岁左右年纪,长相与云百川相仿,只是没有长髯,正是云百川的两位弟弟——云千涯和云万壑。
云千涯蓄着唇髭,生的老成,回道:“大哥,我看容成家并无意与我们联手。”
云万壑接道:“小弟与二哥意见一致,容成渊守成有余,开拓不足,非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得罪司空家。”
“二位弟弟所言极是,为兄也是这个看法,只是,如果单凭我云家一家之力,是无力对抗司空家的。”
“大哥,我看近来司空家突然发难,抢占贸易份额,怕是事出有因,会不会是神都那边出了什么状况?三弟可有神都的消息?”
“二位哥哥,小弟听说,新帝继位不久,朝中各方势力又面临平衡,赤神帝国三大家族炎家、司空家和容成家在神都斗的不可开交,都想乘机扩大家族势力。或许,司空家在卸甲城的动作,正是因此缘故。”
“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神都之争,波及到我们,也属意料之中。二弟,传下话去,让各店守好门户,我们不主动挑衅,但如果有人惹上门来,我们也要斗上一斗。”
“是,大哥!”
“三弟,你设法跟云崖帝国那边的家族联系下,看看他们能不能帮上我们,如果有云崖帝国的助力,我们就更有底气了。”
“好的,大哥!”
“总之,最近族内要提高警惕,风起于青萍之末,大家务必小心行事。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大伙儿散了吧。”
众人纷纷离去,最后只剩下云百川和另一名年龄相仿的男子。
这男子身着仆人衣衫,长相普通,但如果仔细观察,便能发觉他站姿笔挺,衣衫下的肌肉紧实,呼吸吐纳绵长有序,显然是身怀修为之人。
见众人都已离开,云百川起身对那男子道:“征虏,近日恐怕又要劳烦你了。”
这男子正是炎家姐弟的父亲——炎征虏。
当年,炎征虏因故携妻带女,离开神都,来到这卸甲城,衣食无着,被云家收留,至今已有十余年。
这十余年间,对外,炎征虏是云家的仆人,对内,他则是云百川的好友,也是云百川最为信赖的人之一。
云百川希望他可以自成一处家业,但炎征虏不肯,只愿留在云家,看家护院,保云家老小平安。
听了云百川的话,炎征虏一笑道:“大哥说哪里话,云家便是我家,保云家平安,是征虏分内事。”
云百川欣慰一笑,随即又面色深沉道:“此次司空家来势汹汹,我听闻消息,近来他家有许多武士出入。想来若是寻常生意上的竞争,不至于如此。狼子野心,不得不防啊。”
炎征虏正色道:“但有来犯者,便叫他尝尝我龙炎枪的滋味。”
云百川拍拍他的肩膀道:“量力而行,实在形势危急的话,我想也不能不去打扰寺里的老爷子了。”
炎征虏闻言不语,若有所思。
云百川见气氛凝重,忽而笑道:“我这里倒还有个好消息——你的宝贝徒弟要回来省亲了。”
炎征虏立时喜道:“逐宇何时回来?”
云百川道:“算算日子,就在这两三天了。”
炎征虏眼望门外,喃喃道:“三年未见,不知逐宇现如今修炼到何种境界了……。”
云百川亦望着院中的一株玉兰树道:“那棵玉兰是逐宇去神都求学前种下的,如今已茶碗粗细了。”
说着,二人相视一笑,心中均升起白驹过隙、岁月如梭之感。
正在此时,忽听有人喊道:“川哥,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