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雨宴
没有轰鸣声,我站在湖边的一角,抬头,望见云从远方黑过来,不紧不慢,一点点蔓延过来,不留间隙,远处的青峰似乎也隐上一层淡淡的薄纱,闭上眼,水汽在我周围蒸腾,潮湿微燥,雨滴悄无声息的就落下来,鼻尖额头,丝丝清凉。
而记忆中故乡夏日的雨,完全是暴脾气的,一来就闷声不响搞得轰轰烈烈,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后一秒倾盆大雨猛的哗啦啦的就下来了,雨滴砸在树叶上摇的满枝乱颤,落在地上随即开出一朵透明的花,再随着黄土地干涸的裂纹延伸向地下深处,滋润农民和作物根茎一样深厚的渴望。小时候曾和妈妈躲在木门后面听雨,木门嘎吱嘎吱乱响,外面电闪雷鸣,雨下的暴烈淋漓,仿佛能下上几天几夜不停歇,我和妈妈立在小小的院落门口,在嘎吱乱响的破旧木门后面听雨,享受被遮蔽的惬意,那时也曾简单的想着,在这样剧烈的风雨中,有一处小小的容身之所是多么幸福的事。雨渐弱时撑伞出门,看雨水在水洼里积聚,镜子般的水面映出孩童撑着伞兴奋幼稚的脸,路过田地,蛙声一片,咕呱咕呱的声音此起彼伏,它们兴奋如同在节日里,此时的雨温柔如少女,用清凉滋润万物,带给大地生机。
往往雨下的越暴,雨歇后的日子就越是清爽,老天爷都下的精疲力尽,人更是觉得舒畅,偶尔在这样的日子里去水边转悠,连草腥味都清新扑鼻,泥土湿润沁着水渍,草木根茎都仿佛被软化了变得柔软起来,花瓣也像是被漂洗渲染过一遍,显出水墨画中浓重的鲜艳颜色,雨珠化作露水在花瓣面上边打滑边拼了命的留下,好像是花落下的泪水又好像少女出浴后未干的水滴,空气中都透露出满足的滋味儿,水汽还在空气里弥漫停留,不知是雾是云还是未干涸的雨,过去灰兮兮厌倦的一切好像突然之间换上副新面孔,连自己好像也是新的,是被洗过一遍的那种新,洗去杂俗尘念的那种新,吐出一口浊气的那种新,想起不知是谁说的一句“水乃万物之源”,在雨后的场景里才深感其意。
一丝凉凉的夏雨落在我的唇上,下意识抬头望天,这场夏日的雨还在酝酿,头顶乌云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水雾也在空气里全面散开,风里透着丝丝凉气,划破了夏季挠人的燥热,热气在空气中被混合消淡,风、雾气、云似乎在一齐奏鸣,雨是它们为夏日造的一场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