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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躁动的时代,在这个忙碌的社会,夏日的主角——蝉,仿佛离我们而去。
暑假里值班,静坐于电脑前,十指翻飞,忙碌着追记已远去的时节,思绪在清明的杏花雨中忧伤着别人的忧伤,在桃花流水鲑鱼肥的谷雨中垂涎着别人的垂涎……猛然停下僵硬的十指,舒展酸胀的脊背,窗外的蝉鸣就这样突兀地闯进耳膜,呃,校园里有蝉鸣,何时有的?听,那聒噪的鸣叫密集的如雨帘般席卷而来,叫嚣着每一个末梢神经;如蛛网般漫天卷地笼罩而下,瘙痒着每一块敏感肌肤,原来,蝉鸣一直在的,蝉儿一直在那个枝头的。
听着听着,我不觉地纳罕起来:多年尘封的水泥地,蝉儿是从哪里来的?忧郁的目光透过窗外浓密枝叶斑驳的光影,时光仿佛穿越到儿时的记忆中。夏日的黄昏,尤其是细雨过后,约几个伙伴,在湿润松软的泥土地,小树林,庭院里……双眼瞪得溜圆,瞅准一个不大的圆洞口,大约小拇指般大小,轻轻用食指将洞口的泥土往外一抠,一个比大拇指略粗的垂直小洞便出现了。小心翼翼地将食指伸进去,猛然,几只略尖利的小爪子扒住手指,顿时,那尖刺般的刺痒搅动心湖,荡起大大的涟漪,那是猎人捕获猎物的喜悦。这时,需屏息凝神,按捺住内心的波动,动作轻缓地将食指退出小洞,拖动着手上的小物。当退出洞口的瞬间,一只肥肥的蝉猴挂在指端,来不及平复扬起的嘴角,立刻投入下一个寻觅。一个黄昏,足可以捕捉十几二十只,用淡盐水泡一两个小时,让其吐出脏腑中的泥土,烤成金黄色。可在那个食物匮乏的年代(四十五岁以上的农村奶奶们懂得⊙﹏⊙),小孩子眼巴巴地渴盼着这口肉,甚至等不到蝉猴吐出肚中泥土,洗洗就埋到灶台下刚刚燃尽的草木灰里,十几分钟后扒出,蹲在那里就迫不及待地剥吃起来。
“知……儿……,知……儿……”蝉儿的鸣叫将我的目光再次拉回眼前的水泥地。据说蝉儿将卵产于树下的泥土,蛰居的时间可以长达几十年,只有在合适的温度、湿度下才能孵化成蝉猴,最短也得两三年才有爬出泥土,重见光日的机会。爬上枝干,羽化成蝉,还要经历蜕变的阵痛。曾有一个叫苏格拉底的人,他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因看不得蝉儿羽化时全身颤栗的疼痛,帮忙剥掉外面的蝉衣,结果帮了倒忙——变成一只不会飞的瘸蝉,因此后悔不已。校园的水泥地已经二十多年了,蝉儿的飞行力不像鸟儿,它们只会从这个枝头飞到那个枝头(没有考证过蝉的飞行力,只是自以为。)它们是从哪里来的?而且,那密集的蝉鸣声,可以确定它们的队伍很壮观。
年过不惑,那阵阵“知……儿……知……儿……”的鸣叫,除了当时的惊讶外,已不会再引发心中的或悲或喜,既没有儿时数着蝉声躲在大树的浓阴下,期盼着火辣的日头早些下山,或躺在窗下大汗淋漓无法入睡,诅咒着蝉噪的聒噪,亦没有多年不见,猛然相逢的惊喜。凝望窗外的浓阴,稍许,又投入对已去的没来得及记录整理的春雨惊春清谷天里,耳畔的蝉鸣亦不知何时不见了。
或许,蝉一直在的,鸣声亦一直在的,在属于它的时节,不管你听与不听,喜与不喜,它一直在的。
《蝉》
高树蝉声入晚云,不唯愁我亦愁君。
何时各得身无事,每到闻时似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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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25日写于秦皇岛到徐水的动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