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怀孕初期,因为妊娠反应剧烈,只好辞职回婆家待产,现在想来那是我做的最错误的一次决定。
那时候周生在离家二十里地的工业园找到一份新工作,婆婆对我挺着孕身辞掉工作又背井离乡参加考试的做法有些腹诽。
周生和大姑把婆婆肚子里的话早早给堵在牙缝里,没有发声,我是新媳妇,又喜上加喜,门面上十分受礼遇。
奇怪的是,自从我考试回来的一个星期里,餐餐顿顿吃到的都是韭菜,基本不换菜系。对于地方用菜籽油炒菜的习惯,我强忍着让自己的胃接受。
周生有一个姐姐嫁在离家三里地的村里,大姑带着五岁的孩子住娘家,大姑父常年在外省的工地上干活。我是这个家的新成员,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新奇和欢喜。
后来我才发现,女人一旦开始婚姻生活就如同走进了世俗市井,开启艰难而漫长地跋涉,那些过往的天真属于女孩。
邻居芳芳奶奶,我习惯了以孩子做缀的称呼,这也是地方特色。芳芳奶奶和婆婆是同龄,看得出她极其喜欢我,她时常在我们吃午饭的时候来串门,连续两天她捡到了饭桌上的清一色,瞅了我一眼,转身对婆婆说道:“怎么总是吃韭菜?孕妇要吃些有营养的东西,前三个月胎儿的发育很重要。”
灶台前忙碌的婆婆和饭桌前吃饭的大姑一前一后地应声:“买了呢。”“在冰箱里,晚上吃。”初来乍到,但我估摸着听懂了她们的大意。人是很奇妙的生物,好话不尽然能全领悟,七分赖话却能听出十分。
下午,大姑骑自行车出门了,回来时手里提着一袋臃肿的塑料袋,我想应该是骑了很远的道才买到的肉。果然,到了晚饭时间,我的跟前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排骨汤,婆婆特意给周生和公公各留了一碗。
如果不是芳芳奶奶提醒,我也只是知道我吃了一个星期的韭菜,我曾试探性地问过周生:“你们家怎么总是吃韭菜?”周生说:“地里长的呀,爸就是靠韭菜赚钱的,而且这时候兴吃这个。”我纳闷:“你喜欢吃韭菜啊?”周生像个孩子一样重重地点头。
吃了一个星期的韭菜,我看到每天早出晚归做韭菜经纪人的公公没有说一句质疑的话,因为他更辛苦,周生也没有,大家都没有,我决定就吃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