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在读杨绛先生的《干校六记》和她的《洗澡》甚至于以后的《我们仨》,我一直怀疑钱钟书的《围城》到底是不是钱一人所做,甚至于说,我最终会推论《围》是两人合体甚至于杨先生的主笔。我知道这是不可解的命题,恰如要用整个清明的湿冷来煮沸不够透彻的梦与猜想一样。
我的这种缥缈得有些略带敬畏和怀疑的想法确实没有起点,在某日重读《黍离》的时候“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居然有了长长的慨叹,这不是悲怆于不可解的思想的清澈或混浊,也不等同于奔流了几千年的河流突然干涸后被晾晒的干鱼的腐朽和腥臭的无奈,我算是懂得了的——是我以及我所怀抱的,进化得太过缓慢……所以,我更愿意和庄周一起调弄似幻似真的蝴蝶,更愿意和孔伋谈谈他了不得的祖先,更愿意拨开墙角半片支离的蛛网和一身酒气的五柳先生说些诳语,如果允许我也滑稽地穿越,我当然会在不惊扰了杨先生的前提下,问问她的关于《围》和她所译著的《堂》。魏晋时期的文学温度会不会温热我的这些凌乱的想法,我无法下定论;唐宋的诗词无疑太过华彩,五代十国的纷乱也不是能够适宜,明清的浮躁民国的电光石火……只有沉静浑厚的上古是不是能有栖梦的茅屋雨檐下,我可以把荒唐的异想天开安于侧卧的腿弯处,端视或者细细搓弄。
所有不适合现时代的人,所做的梦都是回头的梦,太过悲怆,没有光泽,无法沸腾。
所有适合现时代的人,所做的梦都是搏杀的梦,太过本真,弥漫血腥,激荡澎湃。
世人对自己催眠,若没有雨雪的韵脚或者古语的呢喃助力的,都可统称为“假寐”,或者等同于说是骗自己说:你已经睡了……当然看电脑看得脖子撑不住下巴,玩麻将玩到肩膀都抬不起来,这最多称得上是疲劳,严重点的叫昏死,不可称为本质的梦,灵魂没有彻底的清洗或者把沾满心底的泥垢一层层刮去,负累于:房贷、权力、金钱、荣耀……挣扎的,倒下去等于是另一程的辗转和斗争。这一点应该是吻合杨绛先生的《洗澡》的内质的吧?
有布谷鸟的时候,我会妄图向某个有灵性的季节赊来半月的栀子花开,退而求其次鸢尾花也可……万物皆可养人,唯有人不知以何回馈天地,甚至于连为自己的一个梦求不来一口薄壁小锅,其实又何来得几时订购好的花开呢……杨先生在写《我们仨》的时候只剩下孑然一身,她的钱先生她的圆圆都已作古,她会不会哀叹,或者会像书中那样,和越走越远的身影对话,会在时断时续的朦胧和松弛中找到她纯色的远古呢……真不可知,唉。
不知我者,可知
知我者,不可知
我在谷雨时节独自钻木,却没有摩擦出半点火星,可助煮一钵凝固的残梦。
2015.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