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别后,碧水桥头红冰坠,乌篷船尾暖玉醉。河间冷月怜灯霄,因恐离别几人睡”一首网友随意而吟的小诗,却不经意间道出了《边城》那饱含遗憾却又尽是人间滋味的野然结局·或许我思绪中更是偏向于阖家欢乐,举目皆是暖意的完美结局,读罢《边城》,竟不知心中作何滋味·是感伤于大哥天保主动退出不幸殒命,还是遗憾于弟弟傩送的愧疾而有情人难成眷属,总之,我的心中并无喜意,便是合上书页的满足感,都被此结局冲淡了几分
我曾读过很多爱情佳话,但无论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遗憾错过,还是梁祝化蝶的生而不眷死后却能比翼双飞的悲剧中的庆幸,亦或是唐明皇与杨贵妃那“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的帝王柔情,都与《边城》之黯然不同。它的野然并不是黑暗得没有一丝光亮,它并未以数十年的跨度便将人物的一生完结,而是点到为止,交代了人物的归处,却留下了无限遐想的空间。
或许对于读者看来,《边城》的故事已经结束,读者的人生还有漫天星海需要奔赴而书中的世界仍在继续。
船上的少女仍在摇城碧波之上缓续而行,目光所至,便是天边那远游之人归乡的路途,微风轻轻拂过,少女如柳般的发丝轻舞,便是诉说着那惹人心碎的思念。在车水马龙的城市之中,眉目刚毅的少年正在挥汗打拼,为了单好的明天而奇斗着,偶尔间题,目光总会飘向那水间古镇的方向,那旁人眼中似烈火般充满干劲的目光便在这一刹那变得柔情,如温润的春水,亦如松下的甘泉,温情而不失清澈。她知道,他在为她:他知道,她在等他·正因二人心中这份羁绊未断,这《边城》的结局,永远也不会彻底失去光亮,总会在陈灰色的黯淡之中闪过点点暖色。这也正是此书可称为悲剧的结局中,沈从文先生留给读者的温柔。
当然,大哥天保的逝去始终会是傩送心中难以跨越的坎儿,这也正是书中最直接的悲剧的楔子,兄弟二人走过许多地方的路,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偏偿只爱上了同一位正当最好年龄的姑娘,这姑娘说不上烦国倾城,但偏偏她那眉眼如此动人,宛若一方卿云款款,又如月染水云满天。兄弟之情犹如火中赤金,烈炎难炼,但携手白首之情又如暮色惊鸿,惹人心动。那么最好的结果便是二人公平竞争,博得佳人烦心。而在沈先生的笔下,翠翠又是感情独立的女孩子,心中自有倾心之人,加之天保的自认不如主动退让,一切的一切都在向我们诉说着送与翠翠的喜结连理。而人世间又怎能万事顺遂,沈从文先生妙手一动,寥寥几笔以一鲜活角色的殒命将喜剧扭转,彻底成就了《边城》之悲剧·让人赞叹手法巧妙的同时,又不禁掩面。
正如书中所说,“她在等一个人,那人也许明天就回来,也许永远也不会回来”,通过一个简单的留白,在由阳光明媚转为黯然黑夜的瞬间,将故事转为黎明之前,至于黎明之后是光芒万丈还是乌云压城,皆有道理。凤凰古镇的故事,从文先生只带我们漫游至此,往后种种,皆由我们遐想。这便是《边城》悲剧的美,也是先生,极尽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