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破竹木柄撑起的卡其色帆布伞斜张在路边的道牙上,遮着两三张半米高的长方铁脚木质桌和几樽沾满油污的小马扎。
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两只胳膊上上下下的挥动着,他的面前是一架木质手推车。
手推车靠右车帮放着三只不锈钢圆桶,左车帮处放着一个钢精锅。旁边的几个盘碟里放着香菜、白砂糖等各种调料。
不锈钢桶里一个盛满了奶白色的豆腐脑,一个盛满了胡辣汤,还有一个是浓稠的玉米粥。钢精锅里盛的鸡汤上面飘着几片豆腐皮。
“老板,来一碗咸豆腐脑”,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我要一碗玉米粥”一个年轻的妇女说;
“麻烦你给我成一碗豆腐脑,少放点糖,带走,谢谢”一个女孩说着。
摊主拿起长木柄的扁平铁勺轻轻地刮着豆腐脑、由中间向四周一勺一勺的慢慢刮着,力度均匀,刮过后留些了稍凹陷的小坑形成一枚枚白色花瓣。一层一层的豆腐脑叠加在白瓷碗里竟又融汇到一起形成了平整的一整块。
中年男子把长柄勺反扣在桶沿上又用小铁勺舀起半勺绿豆大的咸菜洒在豆腐脑上,盛起一勺鸡汤倒入碗中,撒上切碎的香菜小心翼翼的递给刚才要咸豆腐脑的顾客。
看他给一个个顾客盛好豆腐脑或粥后,我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等待我的咸豆腐脑。
豆腐脑上来了,我拿起小塑料勺轻轻地撇着。我吃豆腐脑从来不喜欢把它搅碎,就喜欢这样一勺勺的撇,给我以直到最后豆腐脑都完好无损的感觉。
撇完一勺送入口中,还没来得及品就滑入喉咙了。再舀起一勺,仍是没有任何阻塞的进入喉咙了,只留下豆腐脑淡淡的豆香气。鸡汤的味道稍浓些,不过在香菜的佐伴下也显得不那么油腻了。
这家的咸豆腐脑和家乡的咸豆腐脑完全不同。
家乡的咸豆腐脑也很有名,不过是一种硬硬的豆腐,在豆腐中煮一种青菜。豆腐脑和青菜混在一起,盛好后豆腐脑是一个个的散块儿,在上面浇些油酱搅拌匀后再吃,味道也很美。
此刻坐在异乡的小餐桌旁,背对着那把破帆布伞,有凉风吹来,但豆腐脑在口中胃中已渐渐升腾起一股暖气,吃着喝着也就暖和起来了。
这个极简易的豆腐脑地摊,卖的都是熟食,没有油盐、香精调料,但却新鲜味佳、爽口。
每天一到傍晚,摊边就围满了过往的行人或者是专程来喝豆腐脑的学生。虽只是既简单的一些食物,但却都营养并且绿色。
摊主一个人忙乎在小手推车和长方桌前。胸前的围裙在他来回穿梭的脚步间晃晃荡荡着。
一个人,既当服务员又当收银员,又是摊主,一身兼数职,可摊主一直妥妥帖帖的给顾客盛着他们的汤,语气也一直是和和气气的。
看着他上下挥动碗勺的身影,不由得想起和他一样忙碌在城市道牙旁地摊上的千千万万身影。他们靠自己的劳动创造着财富,也满足着万万千千的顾客。也许有人这不是一件骄傲体面的工作,但它是光明正大的挣钱之道。我赞佩这些可敬可爱的劳动者。
我们有时会给很多事物下一个自以为是的定义,认为坐办公室、不抛头露面就是体面;觉得干脏活、累活就是丢人现眼。可在我眼中,光明正大的挣钱养活自己和家人的人最光荣,他们生的安心、干的舒心、活的顺心。
学校门口的这家豆腐脑让我这个从不喝豆腐脑的人尝到了一种别样的味道。那种滑滑的感觉,是一种最美的诱惑,我愿常受这种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