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猛追着我们跑,手里还紧攥着一根竹条子,我们跑得快,你怎么也追不上,末了,你弯着腰一手撑着膝盖,一手还挥舞着竹条子,气喘吁吁地还不忘叫骂着,为了那几根破黄瓜,你至于追着我们绕了整个村庄嘛。
你年纪大了,自己的儿女没有怎么管照你,总是邋邋遢遢的,从没见你添置过新衣裳。晚年你与我母亲的关系倒是比年轻时融洽了许多,因此你常有事没事往我家里走走坐坐,没事就陪着母亲在家里捣腾些旧裳旧裤的,那时母亲更像你妹妹一般,帮你整整衣裳,或者帮你梳梳头发,那些日子我突然觉得你像我的家人,我更应该喜欢和尊重你,而不应该像小时候,故意气你、折腾你。
如今回家,老屋后面山上那座半新半旧的坟,就是你的整个世界了。忘记你有没有对我们好过,只记得小时候总爱去地里偷摘你种的瓜果蔬菜,总记得满院子里都是你破口大骂的声音,像是一点情面也不给。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越是骂,我们就越爱去你地里捣乱。如今想来,那是孩子们的天性吧,你若不骂,我们肯定“不舍得”去“伤害”你了,可是你不懂孩子,也许就像我们不懂那时的你一样吧。
(二)
是不是每个人在青涩、懵懂无知的年岁里,都会喜欢一个人。这喜欢,不带感情,单纯地多看两眼就会相当满足的那种。
我记得那时在上课期间,总想回头,但可惜的是,老师总喜欢站在讲台下面讲课,让我这个从来没坐过第三排以后的座位的人,根本没有回头的机会。实在没撤了,偶尔会耍个小聪明,故意弄掉一支笔或一本书,趁拾捡的时候,总能瞄见那张白白净净,说起话来脸红的男生,我想说自己是喜欢他的,因为看见他比看见其他男同学,感觉“幸福”“甜蜜”多了偷笑 。
已经十几个年头没再见着,去年的同学聚会上再见到彼此,竟然没有一丝波澜在内心涌动,以为自己总会有点别样的情绪,或酸、或涩、或喜、或悲,唉,只可惜竟如一波无风的江水一般,静静地。原来岁月最终留给我们的,除了最表面的客套寒喧,连年少时那些点滴的喜悦情绪也丝毫见不着了。
岁月最是无情,还真的一点儿也不假。有人比喻它是把杀猪刀,最初怎么也不能把这么些温柔时光与那么粗俗的东西联系在一起。如今想来,那些还未见笑,已瞧见的眼角堆起来的皱纹。我才明白,岁月虽温柔,但它一旦无情起来,比刀更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