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狂想曲 1-12:怪物

我周一到公司的时候,总部的正式通知就发到了我们公司。于是后面一周里,我集中精力把公司里的事务交接清楚。

这个周末,我也没有约黄嫣吃饭。只是通过手机和她短信交流了几句。

第二周的周一早上,我正式来到了总部报到。根据事先的安排,我后续每周一和周五会在总部接受新工作安排,其它时间机动,会抽时间回原公司交接工作和提供必要顾问。不过最初的两周,我会主要在这里熟悉新业务。

我居然被分配了一个单独的办公司。按照公司的制度,一般必须是总监级别才有独立办公室的。不过,分配给我办公室的理由是:战略投资部门属于核心部门,级别比一般部门要高,而且正好那里也有不少空关的办公室,所以给我一个也无所谓。当然,我知道这多半也是吴伯刻意安排的,作为对我的一个特殊照顾。

我很是喜欢新的工作环境,也很快和同事及新的上司打成一片。新的工作内容我也十分喜欢,由于刚刚接触新的工作内容,我每天主要都忙于学习和向同事请教。

除了吴伯以外,周四我又去见了一次赵逸樱,借口当然是周末的酒会。赵逸樱果然干练高效,她居然已经把酒会相关的一些背景信息和一些重要人物的信息整理好了。

酒会时间是在周五晚上,也就是第二天。为了确保顺利,我和赵逸樱约了下午下班之前在我的办公室一起再过一遍所有资料。出乎我们预料的是,原本以为半小时就可以完成的事情,我们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包括当中电脑的一次意外宕机。等一切结束,早已过了正常下班的时间,外面天色都有些晚了。

“不好意思啊。耽误你下班休息。”我非常抱歉道。

“没事,不算很晚。再说我们也经常加班。”赵逸樱没当回事。

“那我一会可以请你吃个饭?”我试探地问道。

赵逸樱本来想推辞。我表示请饭主要还是感谢她明天酒会的帮忙,她终于同意了。

“附近有什么饭店推荐?”我问道。

半个小时以后,我们坐在了当初我遇到赵逸樱的那家日料店的卡座里。

想到当初的她看见我和黄嫣的尴尬,我自然有一点点的不自在。不过看到赵逸樱似乎已经忘记了那天的事情,我也逐渐放松下来。

寿司和刺身上来得挺快,味道果然非常不错。看来赵逸樱再美食方面的品味也是相当好的。把第二天的计划又简单确认了一遍后,我们自然开始了漫无主题的闲聊。

“你一个女孩,居然大学应用数学?”我对她的学历背景很是感兴趣。

“就是有兴趣而已。”赵逸樱不以为意地回答,“我从小就和其它女孩子不一样,在数学方面有些天赋吧。”

岂止有些天赋?我心里暗道,能进应用数学系的都是怪物呢。

“那你后来转去商学院了?”我好奇问道。

“嗯!我本来就是同时修两个专业的。”赵逸樱平静回答,就好像这个是很容易的事情一样。我当然还记得当初作为应用数学系学生兼修商学院课程压力有多大。

“那你非常不容易啊?”我露出惊讶表情。

“是的,有一点。所以到大三的时候我作了一个选择,确认我未来还是想在行业发展,所以放弃了应用数学专业,用一年的时间把商科课程全部完成,包括毕业论文。然后就毕业来了这里。”

“那你真的很厉害了。”我是由衷地发出赞叹。

“齐总,你也是应用数学专业的吧?是我师兄。”赵逸樱好奇看向我,“我听董事长专门说过。”

“哦?他还说我什么?”我连忙问,很想知道吴伯是怎么在她面前推销我的。

“夸了你不少呢,他很少这么夸人。但学历方面只说你是我数学系的师兄,没有别的。”赵逸樱随口答道。

"是么?"我淡淡一笑。原来吴伯在背后也这么捧我,大概确实是努力想撮合我和赵逸樱吧。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由“戈登”一下。吴伯的一片苦心,我真不知道会不会辜负呢。

“我入学的时候,齐总你应该已经毕业了吧?”赵逸樱问道。

“是啊!很不巧呢,否则早就可以认识你了呢。”我略带遗憾道。如果当时就能够遇到一个这么漂亮的师妹,我大概就有动力留在学校把博士念完了。

“无所谓。多认识一个怪物也没有什么意义吧。”赵逸樱的语气有些奇怪。

“你也叫我怪物?”我无奈苦笑起来。我在大学里的成绩很好,确实有同学这么称呼过我。在他们眼里,用四年时间就把本科和硕士课程都完成,毕业论文还拿到优秀的我确实是一个怪物。不过,这个称呼仅限于我身边几个最好的兄弟。现在这么个年轻师妹也如此叫我,让我感觉很是突兀尴尬了。

赵逸樱抬眼看向了我,却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才淡淡说道:“我说的是我自己。”

“你?”我瞪大了眼睛朝她看去。

“是的。我从初中开始就一直被同学这么称呼了,一直到大学毕业。”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不会接受被周围人称为怪物吧?但是这话从赵逸樱嘴里说出来,却好像很平常一样。

“是因为你数学特别好?”我连忙问道。确实,如果一个女孩子理科方面有超常天赋,我也会觉得惊奇的。

“不止这个。和我看起来性格孤僻也有关系吧。”赵逸樱平静说道,“其实我不是不喜欢和大家说话,但是确实是找不到共同话题。”

“是哦!”经过我一段时间对赵逸樱的了解,我很是理解这点。有很多方面,她确实和其它女孩子完全不一样。不过,我也隐约感觉到,在她冰冷的外表下面,其实掩藏和压抑着什么。

“所以,我当时在学校论坛上的网名就叫怪物。”赵逸樱的语气听起来是在自嘲,我听了却不由一愣。

我毕业离校的很多年里都还一直在学校论坛上混迹,自然记得我们系讨论区的那个叫“怪物”的知名账号。原来就是她?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当初我对这个ID的印象很是深刻。这个ID经常在论坛和别人积极讨论甚至争论,和眼前冰冷寡言的她完全是两个极端。我记得那个ID每次都只是针对讨论标的自顾地发表个人观点,不和他人做任何其它交流。而且有时说话缺乏人情味,不太考虑别人感受,但逻辑非常清晰,分析问题也有条不紊,很多人都说不过她。不过这个ID从来没有和人争吵,更没有任何人身攻击的行为。有时候,其它人有言语过激的时候,这个ID总是立刻选择停止讨论,而不是出言反击。所以,我对这个ID印象还算不错。当然,这个ID的发言过于理智和逻辑性太强,我一直都没有想到这背后是一个女孩子。

“对了,师兄你在论坛上叫什么?”赵逸樱突然问我道。

被她这么一问,我立刻表情窘迫起来,不知道如何回答。赵逸樱似乎立刻反应过来,失声说道:“那个齐大真人就是你吧?”聪明的她显然从我名字的谐音上联想到了。

我表情无比尴尬地点了点头。记得有一次,我还用这个齐大真人的ID和她争论过。具体讨论的内容我都忘记了,不过持续交流了好几天,被其它人调侃,说是齐大真人要收怪物。自从那次以后,每次赵逸樱用ID和别人争论的时候,都会有人开玩笑留言说“齐大真人快来收怪物啊”。甚至一度成为讨论区的一个固定的梗。

原本只是在网络上,我们彼此也没有当回事,何况我也不知道对方竟然是一个漂亮姑娘。现在忽然当面揭穿了身份,我一下变得无比尴尬起来,只好把头低了下去。当我偷眼观瞧对面的赵逸樱时,她虽然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说任何话,却是双手合掌托着下巴睁大眼睛直看着我的反应,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

本来应该是她比我更尴尬才对啊,我心里暗自叫苦。不过,我看见她似乎无所谓,便也立刻挺起了身子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幸会啊。”我有些调侃地说道。

“彼此彼此!”赵逸樱很干脆回答。

“对了。师兄你认不认识那个叫晴空的?他应该也是我们系的,是我师兄吧。”赵逸樱忽然想起什么说道。

“怎么了?你和他也有什么过节不成?”我表面上努力保持平常状态,心里不由又是一阵抽搐。“北方”其实是我另一个ID,不过齐大真人是用来灌水闲聊和插科打诨用的;而“晴空”是讨论区的版主,是我用来管理版务和回答问题的,有时也用来参与严肃话题讨论。

“没什么!”赵逸樱微微摇摇头道,“他是个很不错的人呢。给过我很多帮助,和其它人都不一样。”

“是么?”我有些吃惊。我仔细回想之下,似乎我那个“晴空”得ID和“怪物”没有什么交流呢。

“嗯。”赵逸樱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他像一个大哥哥一样。我在生活里没有什么朋友,很多事情只和他聊得来。”

“那你没有见过他么?”我明知故问道。

“当然没有!”赵逸樱继续道,“但他真的挺会理解人的,也很照顾我,所以很多话我只会和他说。我当初转专业也是咨询了他的意见后决定的。”

“你是用什么ID和他交流的?”我一下几乎失声说道。

“当然没有用怪物这个ID,太难听了。”赵逸樱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激烈反应,“我注册了一个ID叫SAKURA,就是日语樱花的意思。”

果然是这样!我终于想起来了:曾今有一段时间,有一个陌生ID经常私信我,就是这个SAKURA。当时我只是当她是个普通的师妹,对于学业生活有些迷茫,所以随便就给了她一些建议。她似乎很感谢我,所以经常私信和我交流。有一段时间,我们曾今交流很是热络。不过后来我因为工作繁忙,很少上论坛,我们的联系也就中断了。

SAKURA居然也是她?我不禁再一次挺直了身体。

“后来他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来论坛,我们就失去联系了。”赵逸樱语气里似乎有些遗憾,“我有一次还特意发消息告诉他想见他一次呢。他也没有回复我。我当时没有别的朋友,所以特别想见见他呢。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呢。”赵逸樱说着,居然罕见地撇了撇嘴做和一个无奈表情。

我一时呆在了那里,心头却是一阵悸动。过了一会才慢慢试探说道:“那现在如果有机会见到他呢?”

“师兄,你知道他是谁?”赵逸樱忽然看向我。我只是机械地摇了摇头,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

赵逸樱微微愣了一会,才道:“谢谢你。我觉得不用了。一切都随缘分吧。”说罢,她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微笑。

缘分?很奇妙的词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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