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目录 迷人的力量
上一篇 迷人的力量——致丽辉的第08封信
丽辉:
你好!
今天我想跟你说说我的病友里的一位大姨。很关心我的一位大姨。她也是车祸。当然,我们这个骨科,一般都是外伤,而且,车祸的特别多。
大姨晚上在街边人行道上和人聊天,一辆奥迪跑到人行道上把她给撞了。
说到奥迪,我就想起了那四个圈。就是那种有点像奥运五环标志的那种标志。就是这个标志我是到了高中才搞清楚。为此我有个同学还笑话我这都不认识哪。我就跟他说:
哥们!你要知道,我喜欢的是体育。所以我知道五个圈的是奥运会标志。是,我的确认错了,以为它是五个圈。没看清,因为我近视吗!这不能怪我,再说了,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喜欢体育的人就都得喜欢汽车。再说了,你也就只能和我吹吹,说真的,你不是说那东西很贵吗!的确,像你说的,你也只能以后争取有一辆奥迪了。
这小子现在还在农村,不过已经是很好的瓦匠了。现在出门也自己开车了。不过开的不是奥迪,是铃木,两个轮子的,还是他结婚时候女方陪送的。
这也挺好。低碳。
奥迪,估计这辈子努努力,买个报废的吧!
我从那时候就知道,开奥迪的不好惹,我同学告诉我的。那个大姨的遭遇,让我相信了,而且,深信不疑。
奥迪开到人行道上撞完她还不算。看大姨晃晃悠悠的要起来,开奥迪的不干了,就把车倒回来,继续撞。
呵呵!
要知道大姨可不是吃素的,人家是单位的基层干部。她是车间主任,什么人没见过。真正的和车间的茬子动起手来,她可是手底下非常利索的。
大姨说,她一看,就知道,这是想下死手,要把她撞死;还说,这年头“死的有价,活的没头”啊!撞死她,赔点钱,不就得了,开奥迪的又不缺钱。
出院后我把这事跟我同学说的时候,他脸色怎么样,可想而知。他从此有了一句非常经典的口头语:
看到奥迪我躲着走。
现在,他看到奥迪躲不躲着走,我是不知道,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来看我了。
忙!
忙着在家修长城哪!据说手气不错,赢啦!吃掉,输了,拉到。他总是认为没输,因为,输的钱是以前赢的。不知道,赢的钱让谁吃了?
说到吃,倒是让我想起了,住院后不久,咽喉肿痛了,医生说这叫做无菌性炎症。
不知道什么意思。
丽辉,你知道吗?
反正我是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其实,我也不想知道。我唯一知道的就是,那时候,我已经无法进食了。大姨知道我无法进食了,就给我拿来了一大桶麦乳精。还行,饿了终于不用吃馄饨了。
记得,我以前特别爱吃馄饨,还有大米饭。一场大病改变了我,我现在看到大米饭就够;我妈一提馄饨,我马上抗议。
小时候,别说吃,就是闻闻大米饭的味道,嗯!香死个人呦!
天天想着要是天天吃大米饭那该多好啊!馄饨就更不必说了,好吃不过饺子。馄饨可是比饺子好多了,吃起来有汤有水的,比饺子有滋味。
也不用粘酱油,好吃还省劲,还不用担心吃噎着,对我这种懒人来说正合适。
我父母真好,知道我喜欢吃大米饭,喜欢吃馄饨,所以,自从我住院就一直给我买我最爱吃的东西。
可是我嗓子肿的咽不下去东西了。接着连嚼东西也费劲了。就是,喝水还行。那时的我呀!天天看着大米饭馄饨就犯愁。
我要大米粥,父亲说没营养,不给。索性什么也不吃了,我爸就跟我干架。妈的,不知道哪里的狗屁大夫,说,我这种病不耽误吃饭。
我父亲仿佛打了鸡血,终于得到了有力证据。那叫一个兴奋,见人就说我拒绝吃饭。不知道是那个大夫弱智还是脑残,我能不能咽东西,我还不如他清楚啊?真是费解。
真是多亏了大姨。人吧!还是聪明的多。其实,也不只是大姨知道病人得吃流食。我出院后,父亲依旧没有忘了讨伐我。见到人就像祥林嫂似的控诉一遍。
只不过,祥林嫂讲完会挤出几滴眼泪,我父亲挤出来的是愤慨。我不爱搭理他们,当然,还是因为我相信,不是所有人都没长脑子。
回家后大概有半年时间吧!当我父亲又开始控诉的时候,露馅了。可能其他人也知道吧!只不过碍于面子,不当面戳穿而已。
这一次,可能人家腻了,烦了,不愿意听了。所以,一着急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人家跟他没客气,说了:
病人当然喜欢吃汤汤水水的东西。别管嗓子疼不疼,人一病了还是汤汤水水的容易消化。你还说,小波子,往下吞大米饭馄饨哪!那还不给他吃大米粥,硬吞东西能好受吗?你还说,他吃饭没时间,说不上什么时候想吃。现在,方便面饼干麻花也不向挨饿时候,定量,有钱都没处买……
这个人是我们村的,我得叫老姑爷。辈分高,敢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他说的好些话,我还真是学不来。我父亲也是从此,开始,不提此事的,嗨!从此耳根子终于清静一点了。
大姨给我的是一大桶麦乳精。我饿了就要麦乳精喝。还好,当饿得胃开始抗议的时候,正好喝一些甜东西可以让胃有饱胀感,舒服很多。
大姨每天都过来看我,以至于,我能感觉到大姨,什么时间来。大姨来看我基本上没什么规律。但是,每次来我只需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不是她。她的脚步声是那种轻轻的仿佛怕我正在睡觉惊醒我似的。
还有一个女大夫,和大姨年龄差不多,都是刚刚50岁,比我妈大一点。她脚步声也很轻,但是,脚下没有大姨利索,有点拖地,趿拉趿拉的,声音不大,但是我能听得出来。
女大夫每天看我的时候,都会给我看看打什么药,时间长了,我那!也形成了看滴流标签的习惯。后来,这个大姨出院不久,我就发现问题了。
那天,护士给我扎完滴流就走了。我让妈妈给我看看标签,一看,那个药名我没见过,不认识。但是,标签上的人名我认识,不是,王殿波,这三个字,好像是一个女孩的名字。
我看标签上的,药名人名都不对,就让妈妈叫护士。护士跑着来的,一看,错了。马上给我换回来了。后来还过来解释,说都是消炎的,不会有副作用。
因为,刘铁红不露面了,父亲,想找他们要钱,已经不太可能,就想告他们。我意见一直很明确:
找律师。
他呢,像吕刚似的,觉得自己什么都行。一天到晚不吹牛就得死。吕刚在高中挨砍不就是因为吹牛吗?就一句话,杀身之祸就不请自来了,他就是在学校门前的小卖店门口,说了句:
这几天,闹心,真想找个人揍一顿。
结果别人没揍着,自己好悬被人家砍死。我父亲也一样,我认识的人中没有几个他没得罪过的,有点事竟显他能耐。就是每次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然后,自己还自脚不臭。继续吹。
人啊?
他觉得让我写个材料才是最重要的事。之前他把吕刚找到过,就让吕刚先写了一个。之后,就是让我写。当然,我自己写不来。那时,我胳膊已经一点都动不了了。
那天晚上,我口述,他代笔。这个自称字写得比我那个在职业中专教物理的大伯父还好的人,因为“挣扎”两个字不会写就跟我干起来了。
我有权保持沉默,我很在乎我的权利,我使用了我的权利。他就开始发飙了。我极不愿意用疯狗来形容他,但是,他确实挺像。
呵呵!吠吧!
我保持沉默。
然后,妈妈就和他干起来了。然后,那两个大姨就来了,他们是看到我的病房聚集了许多人,以为我病重了才跑过来的。
两个大姨一起劝他。其实是把他拉出去的,而且,回来后老实多了。后来,才知道,是这两个大姨,把他损了够呛。
我觉得我可能也还有一个劣根性,就是一个字:
贱。
不知道随谁?
其实,大姨损他,我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后来,就是在当大夫的大姨出院后的第二天,我就见识了送我麦乳精的大姨的厉害。
我听到了她在走廊里跟人喊了。我妈告诉我她和人干起来了。他们在我的病房门前一边走一边干的。当她经过房门的时候,我看到了她在指着一个人骂。骂得太难听,就不写出来了。那帮人就是奥迪车主的家人。据说,还有律师,当然,大姨说她也请律师了。
你的老同学:王殿波
2011年5月28日9:59:12
下一篇 迷人的力量——致丽辉的第10封信
文集 《迷人的力量》